薛世子这会儿比谁都急,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把拉住看起来一团和气的三爷,指着前面衣服已经被扯烂,头发蓬松的“媳妇”结结巴巴地说道:“哥,三哥,那个,别…..”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身后一个清俐地声音响起:“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六哥,七哥,八哥慢走啊!”
薛世子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三爷扯着他,几乎扑倒在地上,急急忙忙回头打量,果然瞧见小雨站在新房门口笑吟吟地朝着夏家的舅爷们摆手。
侯夫人几驷骅等宾客都跟着一起回头,见小雨穿了件大红色绣金五彩凤凰对襟褙子,外面罩了一件朱红色绣金凤凰的圆领袍,眉目清秀扫了诸人一眼,见薛世子回头看她,还嫣然一笑道:“伯彦,你替我送一送哥哥们!”
薛伯彦呆呆地看了看门旁俏然而立的小雨,又回头看了看被二爷押走的“新妇”,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围观的诸人也都傻了眼,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有心再仔细打量打量新房门前的小雨,就见这位新鲜出炉的世子夫人纤腰一拧,一转身回房了。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新房的大门就被小丫鬟们砰的一声关上了。薛羽被这关门的声音陡然惊醒,慌忙朝那新房跑了两步,想了想转身又去追二爷等人。
被二爷押着的那个小娘子也不怕丑,撇着嘴粗声嘎气地喊道:“轻点,轻点,今儿本来就该我背妹子上花轿,被你抢了去。你们不让我背妹子,还不许我闹洞房了。”又转头瞧着薛世子道:“姓薛的,你不是个东西,居然敢拿枪扎我妹子……啊!六哥,你们怎么不揍那姓薛的,只打我一个。”
薛世子这才瞧出那“新人”是夏八爷抹白了脸装的,再看二爷手里那个‘八爷’。辩了许久才失声叫道:“长卿阁的李瑛!”于是众人都凑过去打量,见那少年长得本就有几分像八爷,此时又略加修饰换了身鲜亮的衣服,竟然一直都没有被人看破。
夏六爷冷冷一笑。使劲在他脸上抹了两把,那些常去酒人便讶然道:“还真是百变妖君李瑛。”原来这个李瑛绰号百变妖君,也是安歌的徒弟,他有一门绝活,学什么像什么。不想今日学夏八爷。竟也学得这般老到。
二爷拎着两个人来到国公爷面前,也不行礼,气啾啾地说道:“亏得我八弟不懂事,闹了洞房,否则我家妹子性命不保。哼,今儿是我妹子的好日子,我们兄弟也只好忍了。世叔明儿跟我爹去解释吧!”说罢,夏家的舅爷子侄们和诸位奶奶便浩浩荡荡出了国公府。
薛世子看到这里也有几分明白,转身就往新房跑。院子里便只剩下一众客人站在秋风里瑟瑟发抖,驷骅和若邬面面相觑。默然垂首走出了薛世子的小院。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和管家媳妇这是方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跑过来,搀起几位还在地上坐着的夫人太太,跌跌撞撞地往正院走去。
众人只觉得心中好累,好似有千言万语憋在胸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又仿佛刚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生怕一闭眼又回到之前的梦中。
薛世子怔怔地看着板着脸坐在桌边的小雨,顿觉自己前边那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往日的惊险可怖比起今天,简直不值一提。这会儿瞧见小雨冷冰冰地瞧着自己,既没有心情听小雨解释。也没了力气去为自己辩驳,只摆了摆手垂头丧气地说道:“赶紧洗洗睡吧!都累坏了。”
小雨倒也没纠缠,她也是又累又饿,瞧见他进了净房便自顾自吃起来。
待到薛世子洗漱完毕。换了件细布中衣挽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小雨已经是吃饱喝足。映雪正帮她解了头发,小雨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由着她帮自己解衣服,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映雪,接下来又要忙活纹娘的婚事了。纹娘身量跟我差不多高矮。却比我结实多了,不然还可以将我的喜服改一改给她穿。”
映雪心里也不大自在,没日没夜地忙活了这么些天,最后功亏一篑,便随意地“唔”了一声道:“这些嫁衣不兴穿旧的。”
小雨想了想便叹气道:“可真麻烦,又要你受累了。”
映雪扯扯嘴角刚要劝她两句,抬头瞧见薛世子走出来,忙道:“我服侍姑娘…”想想不对忙改口道:“夫人去洗漱。”
薛世子沉着脸瞧了她们一眼,一个人默默地坐到桌边,也挑了两块肉吃,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便觉得桌上的为合卺酒预备的酒壶和酒杯看着十分的碍眼,正要一拳将它打翻解解气,净房里突然传出嘹亮的歌声,咿咿呀呀却不是中原的歌,倒像若邬和驷骅他们酒到酣处时唱的喜都歌谣。
薛世子越听越生气,正要冲进净房,就见映雪含着眼泪从里面跑出来,迎面瞧见薛世子忙曲了曲膝道:“世子爷今儿也累坏了,早些歇着吧。”
小雨的歌声戈然而止:“喂,映雪,我还没弄完呢?你,怎么…”
映雪脸上不由现出一丝怒容,暗想:“这么些人上上下下忙活了小半年,生怕衣服不合身了,颜色不时兴了,首饰沉了怕你累的慌,首饰轻了怕人笑话你,你倒好,一个不称心就大闹天宫,将我们这些奴才当傻瓜耍得团团转。”这样一想,便忍不住冷笑道:“姑娘那般厉害,什么事儿您弄不好,什么谎您圆不过去,不过是几根头发还要我们这些奴才替您操心”
薛世子愕然瞧着映雪将新房的门一关,兀自走了。憋得一肚子的怒气一下子就没了,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