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逸王靖难的邸报一同到夏家的还有兴王起事的消息,兴王的三千精兵不过用了半日就占领了府衙,也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同逸王遥相呼应。
兴王起事之后,并没有急着向京城挺进。反而发文安抚百姓,只说当今皇帝信任小人,竟欲将先皇的子孙屠杀殆尽,不诛之不足以平民愤。
百姓们虽然有些不满灾后赋税未有减免,但民愤也没有大到要将府尹诛之而后快的地步。可是兴王的话又说得在理,当初多少人看着:府尹孙禄对着兴王大呼小叫,这皇家威仪岂容他人肆意亵渎。于是孙大人在菜市口被斩首的时候,也并未有多少人出来叫屈。
孙浩然很早就不知去向,就连孙家的女儿们也很早就回了老家,想必孙禄也料到了今日。
虽然没了府尹大人,凤翔府的日子似乎还在照旧过着,并未同过去有什么不一样。
凤翔县的乡下,夏家的新宅子里,小雨抚着邸报,一双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看着母亲说:“也不知道六哥那里如今怎样,蓝家究竟会站在哪一边?”
如海和七哥已经不像开始时那般懵懂无知了,七哥抚着下巴,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说道:“先皇去世前杀了一大批肱骨武将,本意是给今上扫清障碍,免得他们仗着从龙之功,欺凌年幼的皇上。却没想到此举既寒了老臣们的心,又让今上无人可用呀。”
三哥点了点头,蓝王爷当时也是千钧一发,捡了条命,未必跟今上一条心。
夏秀才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却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恐怕我们的粮食要不够用了。”
众人愕然:“不是已经存储了一年的粮食了吗?就是日子艰难的时候,拿出些资助村民、庄户换个好名声,也是尽够的了。”
小夏婆子听了直摇头:“兴王既然要借着逸王的名头势力,少不得也要给逸王一些好处,下个投名状。目前看来,恐怕要从军需粮草上下功夫。”
小雨和如海都不由惊叫了起来:“征军粮?!”
一时众人都默然无语,夏家确实备了许多的粮食,可是今年整个赵王村和庄子的收成都不好。村子里很多人家的税赋都是勉强交上的,若是再要交军粮,只怕村民们就得将口粮交出去了。夏家的粮食存的再多,恐怕也禁不住再交一次军粮,况且如今四处都有灾荒,逸王要想保证充足的粮草,不横征暴敛恐怕是不行的。
小夏婆子似乎还嫌大家受的惊吓不够似的,又悠悠地添了一句:“兴王的三儿子---周励,怎么一直没有露面。”
小雨这才恍然大悟地瞪圆了眼睛说道:“金蝉脱壳!这么说,他的腿伤也是假的!”
小夏婆子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瞧,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心思单纯的人给你耍着玩呢。”
小雨听了也不由挫败地塌下了肩膀,看着地上的砖头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口中似乎嘟囔着:“那也是个笨蛋。”
如海沉吟了好一会才斟酌着说道:“祖母好歹也认识兴王妃,何不求求她。”
小夏婆子好奇地偏着头看他:“求她做什么呢?”
如海想了想说:“女人心慈,求她少征一点是一点。”
小雨听了噗哧就乐了:“要是我,就狠狠地征上一笔,等你们饿得头昏眼花了,步履蹒跚了,我就出来施粥。到时候,不管你乐不乐意,都要赞我一声心慈仁厚、菩萨心肠呢。”
如海看着小姑姑得意洋洋的笑容,忍不住气呼呼地说:“他就不怕官逼民反。”
小雨拊掌哈哈大笑起来:“那正好招些青壮。我想呀,只要管饭,肯定有很多人想去。到时候统统送给逸王,补充军马。也是一桩大功劳,是吧?娘?”
如海哑口无言地看着小姑姑,心中暗想:“做官的若都似小姑姑这般奸猾,老百姓都不要活了。”
七哥想了想问道:“能给咱们家少征点也行呀?”
夏秀才叹了口气摇头:“不行。只怕,我们还有多交一些。”
小夏婆子见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就笑着给众人打气道:“多交有多交的好处,所谓破财免灾嘛。”
几个年纪小的不免称奇:“咱们家人口多,亲戚也多,多交有什么好处?”
大哥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些,给弟弟妹妹侄子们解释道:“人人都知道咱们家有粮食,”见几个弟弟意欲反驳,就解释道:“你以为你已经藏的很稳妥了,就没人知道?我且问你,你认为兴王有多少兵马?”
三哥想了想说道:“明面上是三千的亲卫,可是,怎么着也得有五千吧。”
三哥话音刚落,众人立刻恍然:“夏家有多少粮食,众人心中也有个数。不管夏家明面上露出来多少,只要没到那个数,他们是不会相信自家已经没有粮食吃了。现在还好,若真等到大家的粮食都吃光了,夏家可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可是,真要是将这些粮食交上去,夏家这么多人口,别人想拉拔一下都不大可能,那时一家老小可真要喝西北风!
夏家商议了一番对应之策,没想到征粮的虎狼之师还未到,赵王村先传来了噩耗。
开始时,只是村中有些粗心的媳妇丢了几只鸡鸭,也都还以为是自己晚上忘记拢回家中的鸡窝了,并不怎么在意。没多久,夏家隔壁林嫂子家的小儿子在外面玩耍的时候,就不见了。出去寻找的村民们在小树林旁捡到了一只鞋子,再往树林深处走竟然看到小孩子的斑斑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