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浩然喝光茶杯中的水,他用平和的目光看着我,极其诚恳的沉默了半天,忽然很感概的对我说。
“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可以为在意和珍惜的人不惜放弃性命,对和错在我眼中没有那么复杂,我从来没认为做这些是错的,只有是为了真衣就是对的,请你来一共有两件事。”
我冷冷的看着对面这个行将朽木的聂浩然,已经分不清他是血族的首领,还是一个为爱痴狂执念难平的老人,他的疯狂和执拗已经根深蒂固,我听完他的故事知道不可能劝服他有任何的改变。
我没有打断聂浩然,因为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一直想给你道歉,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更不该用你在意的人要挟你。”聂浩然头微微埋下去态度很诚恳。
“你给我说这句话不感觉可笑吗?”我冷冷的盯着他,但始终找不出愤恨的理由。“你曾经那样唾弃和厌恶丰城明夫,你最后甚至不惜杀掉他,可你如今做的却是和他当初一样的事,你给我说对不起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把她安然无恙的还给你。”聂浩然看向我很肯定的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最好抓快时间找到圣主遗骸的埋藏之地。”
“你助纣为虐我管不了你,我凭什么还要帮你。”我义正言辞的问。
“你还是不明白,你帮的不是我,你在帮你自己。”聂浩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声音透着冰冷。“我不在乎丰城明夫是血族还是正常人,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我变成和他们一样冷血的怪物,但是他却做对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把真衣变成血族,让我没有任何办法……”聂浩然的话只说了一半,然后默默的看着我。
另一半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如法炮制用丰城明夫当年要挟控制他的方式来威胁我,他会把云杜若也变成血族。
我彻底的被激怒,掀开面前的茶桌抡起拳头把所有的愤怒全灌注在上面,重重一拳打在聂浩然的脸上,在我眼中如今的他没有丝毫值得同情的地方,那样的可耻和令人厌恶,或许就如同当年聂浩然看丰城明夫那般。
聂浩然竟然没有躲闪,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而且病入膏肓又如何能承受的起我势大力沉的一拳,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面颊上,他虚弱的身体随之倒在地上,我没有半分怜悯之心的冲上去拽去他衣领,怒不可歇的盯着他,挥去拳头又是一拳打下去。
聂浩然没有丝毫抵抗任凭我打在他脸上,看着他衰弱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打不下去,紧握的拳头悬在半空,看见他红肿的脸颊和从嘴角流淌的鲜血。
他嘴角抽搐几下,不是痛苦而是慢慢挤出一丝笑意,很落寞的说。
“你现在就是当初的我,我也是这样仇恨丰城明夫的,可是除了能杀掉他之外我做不了任何事,事实上,即便我最后杀了他,但什么也没有改变过。”
“如果云杜若有什么差池,我……”我拽去聂浩然衣领把他提到我眼前,可后面的话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还有什么能令他畏惧。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我听见有人从外面冲进来,带头的是吉田半藏和浅尾舞,宇都宫城带来血族守卫也杀了进来,聂浩然虽然不是血族,可他对血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奋力想要保护聂浩然,可刚冲进来我就看见聂浩然抬手一挥。
一股强劲的力量从聂浩然手中散发出去,势不可挡的冲击我身后,我只感觉凛冽的冲击力能瞬间卷走房中的空气,流动的全是铺天盖地的杀戮。
呯!
身后传来一声破裂的巨响,伴随着人被震飞后撞击在墙上的哀嚎,我茫然的回头看向身后,半个房间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而之前冲进来的血族全都被击退倒在地上,这仅仅是聂浩然随意挥出的一掌而已。
在萧连山的寿宴上,韩煜和太子都拼尽全力,甚至得到龙虎山道宗提点和帮助也才勉强支撑,若不是后来有人相助,那场比斗韩煜和太子都险象环生,可聂浩然竟然一掌就将所有人击退,而如今这人竟被我打的满脸是血丝毫不招架,他分明才是最强大的对手和敌人,不要说被我打如果他出手我可能连他身都近不了。
他分明是心甘情愿让我发泄的,我嘴角蠕动一下,大口喘着气松开了聂浩然的衣领,他重重的倒在地上,依旧虚弱的咳嗽。
“那女人让我等的时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破除了结界,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你和我都一样,都是被人算计的人。”聂浩然用手背吃力的擦拭嘴角的血渍淡淡的说。“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我已经明白只是你现在还不懂,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我呼吸开始变的沉重,身体瘫软的也坐到地上,聂浩然在用丰城明夫当初要挟他的方式来威胁我,虽然可耻不过的确有效,而且聂浩然的能力已经强大到完全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可他对我却并不出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有时候控制一个人武力并非是最好的办法。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也不多,下一个阴日来临的时候,你若是没找到圣主的遗骸……”聂浩然从地上吃力的支撑起身体很平静的对我说。“我会把变成血族的云杜若送还给你,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绝望的痛苦,希望你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