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远摇了摇头:“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尸体,但从没见过殿下这样的,去世半年尸体不仅没有腐烂,还有香味……”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藏书上保存尸体的秘方效用极强;要么这尸体是刚去世没多久的,而不是聂星痕。
想到此处,微浓便欲伸手探入棺中:“我看看……”
“等等,”明尘远抬手拦住微浓,“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脸是可以作假的。我知道殿下身上有两处骨伤,若是被人偷换了尸……偷换了身子,我也能瞧出来。”
他话到此处,仍旧有些踌躇:“只是,要揭开盔甲,对殿下真是太不敬了。”
微浓却抱起了莫大的希望:“动手吧,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他。”
今日若不查出个结果,明尘远知道她绝对不会死心,便只能点头:“好吧!”为了不破坏聂星痕的遗容,保持其最后的尊严,明尘远让那十个亲信都退了出去,只余他和微浓两人在墓室之中。他先从衣袍上撕下两块布料,缠住双手,这才屏住呼吸,将双手伸进棺中,缓慢地解开尸身上的盔甲。
解到一半时,他忍不住看了微浓一眼,见后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木,眼睛一眨不眨。明尘远不由停下动作,劝道:“郡主,您还是转过身去吧!万一他……他真是殿下,一定不想让您看到他这副样子。”
微浓闻言沉默半晌,面上划过挣扎之色,终究,还是选择听从明尘远的意见,转过身去背对棺木。
明尘远见她妥协,这才敢继续去解尸体的盔甲,他出入沙场见过无数死人,死得更久更惨的比比皆是。可是开棺验尸之事却还是头一次经历,验的又是他最敬重最亲近之人,故而不由得双手也颤抖起来。
终于将盔甲全部解开,明尘远刻意不想太多,去查探尸身上的两处骨骼,半晌,才对微浓叹了口气:“郡主,的确是殿下。”
微浓只觉得心头漶漫一阵疼痛,根本不愿相信,她终是忍不住转过身子,望向棺木之中。但见一具男性的尸体横陈于内,浑身**,肌肤干瘪,面目全非。那腰腹之上隐隐有一个黑色的大洞,应该就是当时让聂星痕致命的伤口,军医也是在这伤口里塞入了秘药,才能保持他尸体百日不腐。
但如今,百日已过……为何尸身没有腐烂?
明尘远见微浓已经转过头来看,只好指了指尸体的左肩,话语低沉:“殿下幼年时曾经堕马,摔断了左肩胛骨和锁骨,长好之后左肩便异于常人,多了一道凸痕。这尸身上也有凸痕,应是殿下无疑。”
“还有,他的左手肘关节曾经脱臼,翻转手腕时,能看出左手比右手肘关节稍微突出,这尸身也符合。”明尘远说完这番话,只觉得自己那微茫的希冀也就此破灭,忽地感到一阵鼻酸:“您……节哀吧。”
从始至终,微浓只默默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她抬眸望着石龛里的一盏烛火,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明尘远几乎要怀疑,她是否把他方才的话听进去了。
“郡主?”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微浓依旧没有反应,良久,才说出三个字来:“盖棺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渐趋于死寂。明尘远知道,她这是真地死心了,愿意面对现实了。可他宁愿她痛哭一场,癫狂一场,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轻声地重复着那句话:“盖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