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大同府西北百里之地,阴山一处陡峭的山峰,因其状似驼峰,当地牧民唤之“骆驼梁”。此处已是阴山的南麓,俯瞰山下,千里草场,尽收眼底。
萧小人望着山下白云低垂、牛羊悠适、牧人放歌的景象,心头哽噎,再次看到这瑰丽的美景,积压在胸中经年的阴霾,不由为之一畅。
“殿下!破嗔实在想不明白,我们已经放了你,为何你还要执意跟着我们?”破嗔眨着明如秋水的双眸,百思不得其解。闻凉五人在她身后,亦是满腹疑虑。
“嘿嘿!能跟你们一起游历名山大川,岂非人生一大快事?”萧小人的黑眸中,看似纯真。闻凉剑眉微蹙,脸色一片青灰之色,但眸中却是透着一股妖异的红光。
闻凉为了摆脱契丹各方势力的追剿,迫不得已,再次施展了“魂魔大法”的“魂魔界”,虽暂时阻止了众人的进迫,却使自己伤上加伤,功力十成中倒是去了七八成。本打算将萧小人放了,以缓追兵,不成想,请神容易送神难,萧小人死活就是不愿离去。
“魂魔界”是一种摄魂之术,施法者会将被施法者,带入一种极度的虚幻之中,利用世人的各种贪欲,假想出似幻似真的景物,令人难以自拔。一般的摄魂术,只能对单独的某个人施法,而“魂魔界”被称为“界”,则是此术能对群体施法,只要在施法者的“界”中,就会产生共鸣。
闻凉因其独特的体质,在三千童子中,脱颖而出,历经十余年,终于将“魂魔大法”修至第五重的境界。“魂魔大法”共九重,九为至阳,亦为至阴,因而只有五阴纯阳的体质,方才可以修习。“魂魔大法”虽然霸道,反噬之力,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九死一生。因而,修此功者,必须心智坚韧,百折不饶。所谓“十年入魔,百年修真。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殿下!你在契丹地位尊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苦以身犯险?闻某等人如今已成众矢之的,自身难保,实在难以护得殿下周全,还请殿下三思。”闻凉背负双手,极目眺望着青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心中的悲哀,无以复加。
“难道自己真的是阴魔出世吗?一出生,就克死了父母,先后拜了四位师父,也相继去世,厄运总是相伴左右,不离不弃。如今,四位大师和破嗔跟随自己,也是连连遇险,危在旦夕。”闻凉出神地想着过往的旧事,一件件,记忆犹新。
记得那年,无烟姑姑来看自己,对自己喜爱非常,结果一直追随她多年,即将与姑姑成婚的的董叔叔,就突然暴毙而亡。当时,闻凉就哭了,知道这又是自己造成的。无烟姑姑红着双眼,告诉自己:“凉儿!不是你的错,是姑姑命硬,克死了董叔叔。今生今世,姑姑都不会再嫁人了。”幼小的闻凉顿时心痛如绞,发誓除非“魂魔大法”练成,否则绝不再付出真情。
“凉哥哥!凉哥哥!你怎么了?”破嗔回首,看到闻凉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地急声唤道。闻凉长出一口浊气,缓缓地收摄心神。蓦然,他眼神一凝,望着山下的目光倏然阴冷。
“啊!燕燕姐姐!是燕燕姐姐来了。”萧小人看到一身红衣的萧绰,策马扬鞭,飘逸的长发,随风起舞,在无尽的绿浪中,煞是好看。她的身后,是横刀于胸、泰然自若、俨然大家的韩德让。离开他们不远,成扇形散开着百十号人马,皆是刀枪在手,凝神戒备。
萧小人呼声未止,回头看到闻凉几人难看的脸色,不由讪讪地一笑。“闻大哥!我们走吧!我不想见他们。”说罢!萧小人转身下了山梁。闻凉一声叹息,随后带着破嗔五人也紧跟着下了山梁。甫一转过山坳,就见十来个身着皮袍的黑巾蒙面之人,拦在了当道。
萧小人一声苦笑,道:“闻大哥!是我拖累你们了。”说着话,上前一步,大声道:“我是萧小人,你们不是找我吗?现下,你们让开,让闻大哥他们过去,我跟你们回去。”
领先的两个蒙面人互视一眼,十余人默然无语,却静静地让开了一条通道。闻凉稍做迟疑,举步率先穿过人丛,破嗔在行过人丛之时,刻意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忽然,她从某些人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机,破嗔不由心中一凛。
“照理他们已然不与我们为敌了,这杀机从何而来?难道他们想暗算我们不成?不对!他们的眼睛可连我望都没望一眼。”破嗔禁不住再次回头望向皮袍蒙面人,心下顿时一寒,因为这些人炽热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般,注视着萧小人。
“不好!他们黑巾蒙面,怎么可能是来解救萧小人的,绝对不是!”破嗔几乎脱口而出地喊道:“小人!小心啊!他们是杀手,是来杀你的。”苦念和尚本是收尾的,闻听大骇,惶急转身之际,只见十余人已是迫不及待地扑向了萧小人。
萧小人本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去,蓦听此言,不及细思,“鹞翻”而起,一招“鱼游”,向岭上直飘而去。“杀了他!”领头的皮袍蒙面人率先拔出钢刀,一个跨步,挥刀砍向萧小人,却是稍慢一步。萧小人只觉刀风灌颈,寒气煞然,顿时亡魂俱冒。
刹时,破嗔与苦念等人已与皮袍蒙面人混战在一处。领头的皮袍蒙面人带着四五个脚程快的,紧追不舍,手中的钢刀,寒光闪闪。萧小人尽展所学,拼命地逃上山梁,然后,向着萧绰、韩德让等人的来路,飞掠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