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之时,金成业最爱的便是这云锦茶。”齐倾截断了他的话,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同样平静的金成安,“开始我以为不过是他的个人爱好,后来嫁入金家之后却发现,在金家,金成业从不喝着云锦茶,我好奇,或者是当时心里不痛快,便戳了他这个伤疤。”
金成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是吗?”
“当年,他第一眼见大姨娘便是在茶寮之中,她为他泡了一碗云锦茶。”齐倾缓缓道,“当时听了这事,我只是当做fēng_liú韵事一般听着,后来,知道的事情多了,也曾经怀疑过当年的茶寮偶遇,究竟是巧合,还是谁有意为之。”
金成安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脸却似乎渐渐地掀起了波澜。
“不过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齐倾正视着他,继续道:“不管当初大姨娘为何进门,最终,他还是后悔了。”
话落,随即想起了一声刺耳的巨响。
金成安忽然扬手扫了桌上的茶具,包括那正在煮着的开水,原本只是泛着波澜的脸庞,可此已然扭曲,目光冰冷而极怒,一字一字地道:“你不该将她扯进来!”
“她从未离开过。”齐倾却道。
金成安怒极起身,“她只不过是金家的一个妾室,一个根本不会碍到任何人的妾室!这般多年来,她在安分守己,不过是求一份安宁,而你却一手毁了这一切!”
“你觉得她真的安宁吗?”齐倾抬头问道。
“她安不安宁轮不到你来决定!”金成安怒喝道,“齐倾,不要以为你是金家的主母便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
“我从未想过要操控任何人的人生,我只是尽我的责任,抹杀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齐倾道。
“威胁?”金成安却笑了,有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笑,愤怒的语气转为了缓慢,“金晨这次的确过分,只是,你要对付他,有的是办法,可是你却用了最糟糕的!你想做什么?想试探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会不惜一切庇护金熙?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了恨?还是想告诉我,你手里有我的把柄,来日我若是有任何危及金熙的行为,必定没有好下场?”
齐倾缓缓站起身,“或许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做的有些过分,只是有些事情,不破不立,金成业临终之时放不下的除了这金家跟他的儿子,还有便是这件事,或许你认为他将这件事告诉是想给我一个把柄,将来好用来对付你,但是我并不后悔这般做。”
“即使激怒我?”金成安继续道,“即使让金熙失去族中的依靠?”
齐倾看着他,半晌之后方才道:“我不是金成业。”
“但你却是他教出来的。”金成安道,“所以,你也会如他一般,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不过也正因为你不是他,所以,你更不会对我心软!你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那是因为即使我做出的选择不是你想要的,你还是有办法对付我!或者你更想我偏着金晨,这般你就可以不顾金成业所谓的放不下而直接除掉我与金晨这两个金熙最大的威胁!”
“大伯父若非要如此想,齐倾也无话可说。”齐倾凝着神色道。
金成安继续道:“不过我很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着急?这般多年来,你的行为处事一直以稳妥为主,如今,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或者,我该问,你究竟有多想离开金家,离开金熙!”
齐倾神色倏然一变。
“看来我并未说错。”金成安继续道,“如此着急地抹杀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为的不过是能够今早地完成交易,离开金家!”
齐倾沉默。
“柳氏大闹家宴,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在他们在筹划这件事的时候,你便有意放纵,所有人都认为你被算计了,可是,这场戏的主笔,仍是你!”金成安继续道,言语不缓不急,却字字犀利。
齐倾看着他,“你错了,家宴上会发生何事,我从不知情。”
“是吗?”金成安笑了笑,“你是否知情与你最终的目的,有关系吗?”
齐倾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方才一字一字地问道:“金成业留给你的信中,究竟说了什么?”
“你觉得会说了什么?”
齐倾没有回答。
“他说,来日齐倾若是不为金家所用,必定会成为金家最大的祸害。”金成安缓缓道,不长的一句话,却如同在平静的海上掀起了十层巨浪一般。
齐倾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愤怒?失望?还是伤心?或者说,解脱了?那沉重的恩情,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消了,在他留下如此遗言之时,已然被他亲手摧毁,她笑了,可是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笑,她的神色也不算改变的太过激烈,不过是有过一会儿的愣怔震惊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都能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那不知道他让你如何对付我?”
金成安看着她,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当日我既然放弃了,往后便不会再做什么!往后金熙的威胁,金氏一族的威胁,究竟来自于何处,来自于谁,齐倾,这个问题便只有你能回答!”
“你很恨金成业?”齐倾继续问道。
金成安反问,“或者你该问,我究竟有多恨你!”
齐倾笑了,这一次却比方才的更为的真实,也更加的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