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抿着唇,低头沉思。
“若是韩磊当时收敛一些,哪怕只是谦逊一些,也不至于让身生父亲也如此忌惮。”齐倾继续道,对金熙这般反应很满意。
金熙抬头,“他父亲做了什么?”说完,便猛然想起了他的腿,“他的腿……”
“不是。”齐倾摇头,“他父亲虽然忌惮这个儿子,但是也舍不得毁了他,所以,只是设了一个局,想往他身上泼些脏水罢了。”
“什么局?”
“韩家老太爷的寿宴之上,韩磊醉酒误入了韩老太爷的院子,轻薄了韩老太爷新纳的一个年轻侍妾。”齐倾道。
金熙恼怒,“这还不狠毒?!”
“不过是一个污名罢了,只要韩家不弃韩磊,韩磊一样可以科举入仕,只不过因为这个污名,韩磊只能依靠家族,也自然便不敢反抗家族。”齐倾道,“站在韩家的立场之上,这手段虽然无耻了些,但是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甚至到了最后,韩家也可以将责任推到了内宅妇人的争斗之上,为韩磊洗清污名,当然,前提是韩磊受控制。”
“他没有屈服?”金熙虽然是问出来的,但是语气却是肯定。
齐倾点头,“他被逐出了韩家,之后,因为轻薄祖父妾室,被书院除名,难容于北方士林,最后甚至无法在北方立足。”
“所以他来了南方。”金熙道。
“当年的南北争斗还在台面下。”齐倾颔首,“不过也是暗潮汹涌,接纳韩磊,也算是一种对峙,不过很可惜,韩磊并未意识到自己缺点,仍是走到了这一步。”
“又有人害他?”
齐倾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韩磊到了南方之后,因其真才实学很快便站稳了脚跟,甚至有些书院对他发出了邀请,褚家书院也在其中,不过韩磊都谢绝了,许是受北方书院无情的影响,又或许始终无法抛弃北方士林加入南方士林,甚至婉拒了这些书院给予的帮助,这无形中得罪了南方的几大书院,同时也激起了这些书院学子的愤懑,不过韩磊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打下了一片名声,便是家族给予他的污名,也渐渐地因为他声名鹊起而慢慢被人遗忘,这般的人物,按理说来,必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最后,他也是以三元及第的好成绩走入仕途,可便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一场意外让他的腿瘸了,他也彻底与仕途绝缘。”
“不是意外?”金熙问道,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齐倾淡笑,“是不是意外不重要,重要的是,韩磊再也无法走仕途,当然,他的心性也是不错,便是遭逢重创,他还是挺过来了,不能入仕,同样可以影响朝廷,比如说当一个当世大儒什么的,可这时候,他之前埋下的隐患也便纷纷显现了,远走南方,彻底得罪了北方士林,到了南方士林,却没有任何交好的朋友,没有任何仪仗的靠山,甚至除了连才学,也因为过于的清高跟倨傲而蒙上了污点,没有文人的推崇,没有学子的追随,被排挤在士林之外,单凭他一个人,便是才学过人,也成不了大儒。”
金熙低头沉思了半晌,又抬头道:“后来他怎么样了?”
“残疾,落魄,便是有一份不屈的心,可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齐倾缓缓道,似有一丝叹息,“而且,文人间从来便不缺才学过人之人,很快,韩磊的名字便被人淡忘,乃至不再有人想起,而他,也沦为了为一日三餐而屈尊入私塾当夫子。”
金熙看着她,“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选他?便是他已经磨灭了清高?”
“自然不是。”齐倾笑道,“韩磊在私塾呆了一年,之后,便受聘为西席,游走于各个富贵之家中,聘金又开始的一两银子到现在的万金。”
金熙诧异,“为……”他想问为什么,不过觉得问出来会让他更加的无地自容,便顿住了。
“因为经他教导的学生各个都能考取功名,便是资质再愚钝的,也能够考到一份功名!”齐倾继续道,“也因为如此,韩夫子之名在夫子界声名鹊起,只是已经没有人将他跟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韩磊联想在一起!”
金熙再次沉默。
“当然,韩夫子的名声并不太好,他贪财,恋享受,脾气怪异,言行无礼,便是受聘于主家,却要求诸多,对待主家的学生更是苛刻无比,甚至有此处罚主家学生跪在雪地上整整三个时辰,差点废了对方的两条腿,之后主家将他赶了出门,而他却仍是放言这家的学生一辈子也得不到功名,而结果,也是如此。”齐倾道,“当然,与坏名声相对的便是他的能力。”
金熙看着她,“你便是看中了韩磊这个?”
“这当然是一个因素。”齐倾道,“他能够让没教过的一个学生都能得一份功名,那便证明了他是一个合格的夫子,当然,作为夫子,并不是让学生考取功名便成的,教书育人,关键在于育,夫子教导学生,不但是传授知识经验,更是传授思想,人生理念,韩磊身上最贵重的不是他对科举的把握,而是他在历尽沧桑磨难之后的清醒,与当初意气风发的韩磊相比,如今的韩磊更让人畏惧,只不过,或许没找到机会,也或许,还在厚积薄发之中,他没有动。”
“你是说……他……他在等待机会报仇?”金熙诧异,那所谓的意外绝对不会是意外这般简单,只是韩磊……
“若他真的贪财恋享受,便不会言行无状得罪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