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听那天机谷弟子叙说情况,叶易安脑子里边在急速分析消化信息,那弟子说完之后呈上了一封陈方卓的亲笔书信。
厚达七八页竹纹纸的书信其实只说了一件事——陈方卓几乎是拜求了,让叶易安施以援手拖住如疯狗般的兰山精舍与红枫小筑,如若他们再如此不遗余力的追杀下去,天机谷仅剩的这最后一点种子也再难保全了。
看完书信叶易安心底苦笑了一声,莫非陈方卓还不知道他已不是襄州州衙副都头了,想想也不意外。他交卸副都头职司的那一日也正是天机谷攻灭巴王门的时候,随后天机谷便遭碾压,陈方卓仓皇亡命到现在,还真是极有可能不知此事。
没有了州衙副都头的身份,他拿什么拖住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陈方卓等人的安危却又不能不管。
“你先在此稍候,我出去一趟”在那名天机谷弟子渴求的眼神中,叶易安出了三阳生药铺,直奔别驾府。
到后却没见着方竹山,甚至连小胖子都没见着。倒是从那喜气洋洋的别驾府下人口中听到两个消息:
一是前王使君已买舟还乡,方竹山正式接任了襄州刺史。
二是朝廷正式改元,用了二十九年代表着无限辉煌盛世的“开元”作结,国号改为“天宝。与此同时,推恩令也正式颁布,小胖子方启杰得以恩荫入仕,授官襄州刑曹主事,品秩为从九品下阶。
如今新鲜上任的方竹山正以刺史的身份巡视下辖各县,方启杰与之随行。至于什么时间回来,现在还真是说不准。
方竹山终于成功上位,就连小胖子也入了刑曹,这本该是好消息,但叶易安听完却实难高兴的起来。
上位之后,方竹山的心态必定会有变化,至于怎么变实难预估啊!
从别驾府出来,叶易安转身到了州衙雷云的公事房。
见他到来,雷云甚是亲热客气,叶易安耐着性子与他寒暄了一番后便问起了广元观。
说到这个,雷云精神都为之一振,素来持重的脸上也露出了堪称灿烂的笑容。
当日方竹山说要与虚谷斗上一斗的话并未放空,斗的结果便是方竹山最终顺利升任刺史,虚谷则到了真一观清修,道门襄州总提点及敕建广元观监观的职司都已拱手让人。
简而言之便是一句话,虚谷被从襄州给踢出去了,也正是通过这次人事变动,襄州州衙与广元观剑拔弩张的气氛得以平息,双方再度平衡下来。
这又是一个叶易安听完后高兴不起来的好消息。
州衙与广元观都握手言和了,他那里还有居中用事的机会?又何谈拖住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
“现在广元观中负责与州衙居中联络的可还是清风道人?”比照清风,广元观中负责联络州衙的道人同时也是负责处理散修界事务之人,亦应当是此次雷霆覆灭天机谷的主导者,所谓知己知彼,叶易安因有此问。
“也滚蛋了”雷云说完撇了撇嘴,“以前看见穿着一身道袍的清风就烦,不过跟现在这个清云一比,我还真有些想着那清风道人了”
“清云?都头是说广元观中顶替清风职司的是清云?”
雷云点点头,“可不是这贼厮,横的很,不瞒你说,老哥我是一见他那副冷脸就心中冒火,一断子绝孙的牛鼻子张狂个什么?用得着摆出那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
修行者面对普通人时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这是修行界中常态,清风不过是掩饰的好罢了,如今换上个不加掩饰的自然就惹得雷云大发邪火。叶易安对此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清云。
两人说完话时散衙钟声已经敲过了好一会儿,雷云执意要安排到望江楼小酌,叶易安感谢之后予以坚辞,只说今日实在有事,改日再邀都头痛饮。
从雷云的公事房出来时,叶易安由不得感慨了一句,短短两个月,襄州的情势变化真可谓是天翻地覆了。
回到三阳生药铺居所,那名天机谷弟子早已等的望眼欲穿。叶易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细问了陈方卓等人的处境。
狡兔三窟,天机谷也不例外,早已在莽莽苍苍的神龙岭深处觅得一处生有灵眼的退身之地,无奈五派相伴多年,对此早有风闻,虽不能确定具体地处,但大概的方位却还是能做一判定。
正是因为如此,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份外用力加以封锁,使得陈方卓等人欲退不能,同时也怕若是甩不掉这些尾巴纵然去了那处所在反而只能暴露。
进退两难之间,陈方卓等人便只能在一个极狭小的范围内与追兵周旋,若非他带的这十几人都是当日被拨去攻灭巴王门的天机谷核心精锐,只怕早已支撑不住。饶是如此,如今之形势也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叶易安听完无声的沉思了良久,而后修书一封交给那名天机谷弟子,着其速速送往陈方卓手中。
信中他毫无隐瞒的将襄州修行界现状加以告知,同时亦说明了自己身份的变化,而后给出了他的两条建议。
现在就看陈方卓如何决断了,他若肯听从的话,局势必被搅动,危机也就有了化解的可能。
送走天机谷弟子后叶易安独自到了望江楼,一别两月,别的倒还没什么,襄阳醉倒着实有几分挂念。
两瓯襄阳醉独酌完毕时天色早已黑定,叶易安回到位于三阳生药铺的居所后便直接入了暗室,趺坐下来一番凝神定思的功课后正准备修炼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