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汤紧紧握了下厢君的手,末香在一边说:“伊大人,让我来吧。”
伊汤便起身,出了门,在门外等着。
末香将厢君腹下的衣裙掀开,往厢君腹部放了一块深色遮布,便要接生婆去将剪刀给洗干净,擦干了放好。
厢君咬牙拼命生,末香拿了块布放入厢君嘴里,让她咬着。
不一会儿,传来孩子的啼哭,接生婆忙拿了剪刀过来,将连接母子的肚脐剪下来。
“大人,是个少爷!”接生婆肥胖的身子颤颠颠地跑到门外去给伊汤报喜去。
伊汤如飞来到屋内,从末香手中抱过婴儿,笑得合不拢嘴。
“夫君,让我也看看我们的孩子。”厢君脸上全是汗,她伸出娇弱的手,幸福地看着婴儿。
看着他们三个人幸福的样子,末香想,若是有一天,她也能为若风生一个孩子,该有多幸福呀。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体寒症,她便会心发颤。
不,一定会调养好的。她学过医术,知道这体寒症并非不治之症,只要加以调养,是能好的。
她走到院子里,忽然看到月色中,一棵香樟树的树梢上,站了一只乌鸦。
看它油光的羽毛,黑溜溜的眼睛,末香便认出来了,它不正是若风的那只信鸽么?
难道若风带信给她了?
她一阵惊喜,四下看了看,见没别的人注意看,她对着那乌鸦招了招手。
乌鸦飞到她手指上,她抚摸了下乌鸦的羽毛,将它抱在怀里,走入自己房内,关上了门。
“乌鸦,乌鸦,你给我带来什么消息了?”末香将乌鸦放在桌子上,柔声问。
乌鸦伸伸腿,末香看到乌鸦腿上绑了个折成细长条的纸条子,连忙解下一看,果然是一封信。
是若风写给她的!
若风说他好想她,说阿俊很好,问她在这边怎么样?
她将信贴放在胸口,开心极了。
若风的字迹还是这样地好看,这深色的、龙飞凤舞的墨渍,是属于若风的,也是属于她的。
她将信藏在怀里,提笔也写了一封信,折好绑在乌鸦腿上。
然后,她看到灯光里的那只乌鸦肚子瘪瘪的。
“肚子饿了吧?你辛苦了。”末香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米糕,撕了一小块喂到乌鸦嘴里。
乌鸦吃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末香,头不停朝前面一低一低的,好像在对着末香磕头一般。
真是只有灵性的乌鸦!
末香将乌鸦抱起来,在它羽毛上吻了一下,乌鸦吃完了,便扇着翅膀,飞到窗前,却停下来,立在窗台上,转头看着她。
她想,它一定是在向她告别。
“你不在这儿留宿一下么?”她对乌鸦说,指了指窗外苍远黑暗的天。
乌鸦叫了一声,似乎在告诉她,它要急着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真是只负责的乌鸦!
末香对它挥挥手,“再见,亲爱的。”
乌鸦这才扇着翅膀飞起来,扑腾一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穿过树丛,穿过屋脊,不见了。
下个月到了,伊晖叫来云国旧臣和杨盈伊汤,一同参加他的称帝仪式。
果然,有几个云国旧臣极为不服,大骂着伊晖叛国篡位,自刎而死,用自己的生命去抗议他的称帝。
紫灵在一边急忙令人将他们的尸体抬走。
虽然闹了点小波折,伊晖还是顺利继位了,国号还是叫云国。
伊晖既成皇帝,便立紫灵为佐世公主,可参加朝政,总揽云国大权。提拔自己的亲信,打压不服的人。封小乐子就是无乐为禁卫军总管,封杨盈为铺国大将军,伊汤为吴王。
紫灵作为一个女子,却参政,众皆不服,可是嘴上却都不敢说。
伊晖知道众人在想什么,赐给小乐子一把尚方宝剑,下旨道:“谁敢非议伊紫灵的不是,可先斩后奏。”
于是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
伊晖还将自己另一个已死去的女儿,伊陌离,封为安国夫人,并修建墓陵纪念他。
然后,他将伊汤留在京城,虽封了伊汤为吴王,可是却以安国之名扣留伊汤,不放他离开。
做好这一切后,伊晖又做了一件令人大惑不解的事,就是大大扩建南宫世家的陵墓,加封南宫世家为云国护国王,并大告天下,当年南宫惨案之所以会发生,全是因为柳煜的奸计。
于是将柳煜的陵墓大大摧毁。
无乐将伊晖所做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冷冷一笑。
伊晖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但想告诉世人,还想告诉自己,南宫一家真的是被柳煜谋害掉的,与他无关。
他的内心其实一直背负着对南宫世家恩人们的愧疚,可是人的恶念既然已经开始了,还能收得住么?
他只好不断提醒着自己,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说南宫一家的死与他无关,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做他的皇帝,才能不在夜半时分,从恶梦中惊醒,看到南宫一家的冤魂在向他索命。
伊汤既然离不开都城,伊晖倒没有亏待他,给他一个很大的院子,并且加添人手照料厢君和新生婴儿的起居。
伊晖并不想加害伊汤,因为伊汤只是一个老实人,并不能对伊晖构成什么危险。伊晖只是想限制伊汤而已。
伊汤一个人在院子里舞剑,眉毛紧紧皱着。
他的剑飞过杨树的枯黄的枝干,斩断了大片枝叶,扑扑地空中漫天都是细碎的断枝断叶。
剑光和叶影于刺眼的阳光中闪来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