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多时,听到客厅门铃响,卫文昭的夫人过去开门,张铎二人也从书房里出来。进门的正是许经年,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向脸上看去,居然是许清宁。
瞧见张铎在这,许清宁“咦”了一声,显然也很吃惊。许经年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俩会成为同班同学。”
张铎瞧了,也是大感意外。按说京城的女孩,到外地上学还是比较少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许清宁会是许经年的女儿。
几个人在客厅落座之后,许清宁陪着卫文昭的夫人在一旁说些家常。卫文昭、许经年则坐在一起,继续说《鹿鼎记》的事情。
听卫文昭说起评奖的事情,许经年说道:“阿铎的这部《鹿鼎记》,我也是刚刚看完,正好有些心得,想找老兄你聊聊呢!”
卫文昭道:“哦,我就说经年兄必有高见,我倒要好好听听。”
许经年笑道:“在原作者旁,如何敢说高见,不过是些读书心得罢了!”
张铎谦让道:“我这部书写的有些不伦不类,倒叫好多武侠迷失望,连销量都少了好多,也不知许叔叔有什么心得。”
许经年说道:“哎,在我看来,这部书实在是比你以往的作品,好上太多。正因为它脱离了武侠的范畴,才让你在文学上的造诣,更上一层楼。”
卫文昭笑了笑说:“经年兄如此推崇,却不知是什么心得。”
许经年郑重说道:“我仔细看过了前三册,发现韦小宝和一个人很像,不知文昭兄可知道他是谁?”
卫文昭哈哈大笑:“不就阿q了!”
许经年先是一愣,在看样子得意的卫文昭和似笑非笑的张铎,恍然大悟道:“瞧我,居然在关公面前耍起大刀来了。”
许经年笑了一声,倒也不尴尬,继续说道:“我读了三册《鹿鼎记》之后,发现这里的韦小宝,简直就是个发达了的阿q,或者说是一个精明版的阿q,因为阿q的‘精神胜利法’和自轻自贱,韦小宝竟然学了个十足。”
卫文昭道:“《鹿鼎记》我还没读过多少,经年兄不妨细说一番。”
许经年说道:“韦小宝很擅用‘精神胜利法’。书中第三回,茅十八带着韦小宝要去找鳌拜比武,途中在一家小酒馆喝酒时,茅十八被一个老太监一顿暴打而倒地,韦小宝也被牵连在内,他们被一帮小太监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塞进骄子里抬走。只在7岁坐过一次轿子的韦小宝,自我安慰道:“他妈的,老子好久没坐骄子,今日孝顺儿子服侍老子坐轿,真是乖儿子、乖孙子!”《阿q正传》中,阿q在被赵太爷打了一顿后,回到土谷祠,郁闷气愤地躺下来,心里想的是:“现在的世界太不成话,儿子打老子。”一想到自己成了赵太爷的老子,阿q又变的得意起来,只见他站起身,哼起了小曲。韦小宝在骄子里一边害怕,一边用精神胜利法自我安慰,同样的,阿q被打后,一边生气,一边用精神胜利法开解自己。两人虽相隔了200多年,心态上实在如出一辙。”
卫文昭点头道:“不错,这一回,我倒是读了。”
许经年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精神胜利法是一种普遍心理状态,是传统中国社会各个阶层都存在的心理现象。对于身处下层的人物,如果不是靠着精神胜利幻想出一些“自得其乐”,以此作为心理支撑,那恐怕日子真没法过了。阿q既有没有抗争的勇气,也缺乏抗争的权力和能力,只能任由别人欺负。被有权有势的人揪住辫子,把头往墙上磕,对此,他只能用精神胜利法来寻求心理平衡。他是个一穷二白之人,却总向别人说:“我们先前比你阔多了!你算什么东西!”被王胡打了后,他被迫承认了自己是“虫豸”,可是马上又吹嘘自己是“第一个能自轻自贱的人”。而韦小宝则光荣地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小滑头”,这两人简直像极了!”
卫文昭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许经年的话极为赞赏,随后又说道:“你说如果这部‘子夜文学奖’的评选,胜率会有多少?”
许经年道:“当在七成以上。”
张铎在旁说道:“组委会不会嫌它是武侠”
许经年笑道:“在我看来,《鹿鼎记》是一部很好的现实主义你以往写的那些高来高去的武侠作品,可是强上太多了。”
张铎不太好意思道:“许叔叔觉得很好?”
许经年道:“那是当然,你以往写的乔峰、郭靖,固然是义薄云天,侠之大者,却太过虚幻。江湖之中,哪来那么多的侠义之辈。而《鹿鼎记》写的就很好,书中的英雄豪杰都几乎都不能实现他们的胸襟和抱负,我觉得这是非常合理也非常真实的,因为现实社会本来就如此。
在现实生活中,英雄主义、理想主义、堂堂正正的道德主义,不一定有用,甚至根本无用,而恰恰是韦小宝这样的人,一脑子实用主义思想的人,却飞黄腾达。他飞黄腾达的本事是什么呢?主要是溜须拍马、造谣撒谎、见风使舵、熟悉关系学。”
张铎听了不禁感慨道:“想不到许叔叔对《鹿鼎记》读的这么透,实在是让小子佩服。”
许经年也感慨道:“你小小年纪,阅历不多,却能把人情世故看的这么透,把中国几千年的成功学看透,才让我们敬佩啊!”
张铎听许经年对他如此推崇,却有些不好意思。卫文昭也说:“经年,阿铎少年得志,切不可对他过分夸奖,免得他心生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