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慢慢说。”云峰镇定地看着明信。明信是明叔家的老来子,染布上天份不错。对于调色的天份更是非同一般的好。
毕竟年纪不大,遇到事难免慌张。
被云峰那么一看,明信的心定下不少。“十五之后,您那边不是着人让过来好些胚布?”见云峰点头,明信继续道,“这批胚布染好之后,今天正好做最后色牢检测。结果非常非常不理想,开始洗第十一次的时候褪色就非常严重,二十次清洗之后,颜色褪得极为难看。”
明信比他父兄都爱染布,看到自己手上出来的布褪色成那个样子,心里极不好受。“都是上好的胚布,染布的环节也没错。”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云峰看明信脸上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这一批布看着就要开染了,五十日之后,这批布就该送给郑家那边交货了。
明信负责的小染坊离云峰在染坊处理事情的明悟居不远,快步一刻钟就走到。云峰一一看过被整齐挂在绳子上、一块一块褪色的布,“你再测一批看看。”
染坊出问题的事,云岚五天之后才听茜草急慌慌地禀告,还是因为郑家的人找上门来。
“出问题的那批胚布,可是这阵子送过来的?”云岚手上把玩着青花瓷的茶盏。都说紫砂泡茶好,她却偏爱白底青花的青花瓷,这几年家里境况好了,屋子里一应的器具,都被她慢慢换成青花瓷的。
“是,听说正是正月二十左右送到染坊的。”茜草匍匐在地上,跟姑娘打交道越久,越是知道姑娘的可怕。现在雾岚居哪儿多了一棵草,她都不敢随便跟外面的人说起。
“现在郑家的人在前院书房?”云岚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染布的手艺那么多年没出问题,偏偏这一回出事。云岚在心底冷笑。青云染坊看似管理很松,实则再严不过。父亲那么久了都还没找到问题,不过是一时间没想到罢了。给爹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想到,有问题的,是那一批布。
郑家人为什么能那么快知道消息?难道是染坊那边被郑家人安了钉子?
“是的,姑娘。”茜草偷眼瞧见云岚眼睛里明明灭灭地光芒,吓得只敢低头回话。也就只有府上的主子们会觉得姑娘天真可爱!
云岚看了看屋里的两位大丫鬟。香雪脸上跃跃欲试。云岚对不骄不躁地琢玉道,“琢玉,你陪我去前院书房。香雪看顾着雾岚居。茜草,我还有点话问你。”
意思就是让茜草和琢玉陪她一同出去了?香雪低着头,失望难掩。
琢玉一心一意地跟着她,她自然不论什么时候也得给琢玉做脸面。何况,香雪还需要逼一逼。
“云老弟,你们这边染法出了问题,到时候交不了货,或者交了次等货,咱们都没好下场。”郑俊笙诚恳地道,“不如咱们一起参谋参谋,早点找出问题。”
云峰面露迟疑,这一批布确实不能拖太久。官家要的东西,哪个敢随意拖着?只是,染坊,那是云家祖祖辈辈的心血,“这个……”
“爹!”云岚迈着小短腿走进书房,“爹爹!茜草好像说染坊一个虎子的在找您呢!”
“虎子?是不是长得干干瘦瘦的,瞧着浑身上下就没点子力气,还喜欢在腰上扎着绣花的腰带?”云峰一时间就想到明信身边的一个跑腿的。
“好像是吧?”云岚皱着眉,装作不太明白。转身却对郑俊笙道,“郑伯伯,你都好久没来看笑笑了!是不是不喜欢笑笑了?”
郑俊笙平时颇喜欢云岚乖巧的模样,还想过把云岚娶回去当儿媳,正好幼子郑坤一向喜欢与云岚小姑娘,不过云岚小姑娘一向对幼子不假辞色,真是让人心忧。“谁会不喜欢笑笑?”
说着,郑俊笙掏出一个绣着金鱼戏莲的荷包,递给云岚,“过年的时候也不见笑笑上门玩,你柔姐姐盼你盼得望眼欲穿了!阿坤那臭小子也总说好久没见到云家妹妹了。”
云岚甜笑着接过荷包,掏出里面一对赤金打的鲤鱼,窥见郑俊笙脸上的得意,财迷地道,“笑笑最喜欢郑伯伯啦!这对金鲤真好看!”
郑俊笙含笑捋着长须。
云峰哭笑不得,“笑笑,还不快跟你郑伯伯道谢?”到底是金子好看还是金鲤好看?云峰苦笑,这姑娘也不知道随了谁,偏偏喜欢金灿灿的金子。
云岚乖乖地道谢,又胡折腾了一翻,看见琢玉对自己使眼色,知道自己拖的时间够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别过郑伯伯。郑俊笙刚刚话里的意思,是想要云家的祖传技法吗?还是说有人在外面挑拨?
云岚前脚离开,后脚扎着绣花腰带的虎子就一脸喜色地被云家的小厮带到前院的书房。云岚在书房处停了一下,听到虎子喜悦地声音说出“我们小师傅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才脚步轻快地离开。
她云岚就是拖着时间,让茜草透过虎子告诉明信她的猜测。还拿了一份小证据。
躺在雾岚居的贵妃榻上,云岚晃着手中的小青瓷瓶,这到底是什么鬼时代?连石蕊试剂这种东西都有人曾经做出来过?万幸有人做出来过,染剂一般呈碱性,胚布呈中性,那么要是胚布、或者是那些褪色的成布上有的地方出现古怪……
邓家宅子偏门处,穿锦着绸的丫鬟一脸不耐地道,“您就放心吧!我家夫人说了不会出问题就不会出问题!”
云茉儿捏了捏到手上的二百两银票,扭头就离开。只要知道问题出不到她身上,管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