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在与廖凯忠道别之后,回住处收拾了几件东西,第二天便随谢衣赶赴虞家堡,那里是晋军的前沿阵地。 .. 。
在虞家堡,谢神策看到了与西北军不一样的大晋西线府兵。
西北军虽然是大晋诸军之中骑兵比例最大的一支,但仍然是以步为主,骑兵为辅,多兵种‘混’合使用。只不过在作战过程中格外的重视骑兵的发挥。此番开赴西线的洛阳府兵‘精’锐,则基本上是清一‘色’的步兵,枪兵刀盾兵与弓箭手各占比例。
各兵种所占的比例不同,行军调度之法自然不同,在西北来去如风的场景在虞家堡并不多见。除了从西北调过来的骑兵担任斥候来回策马穿梭之外,更多的还是一队队严谨的步兵列队行进,沉默,且规整。
在军营,由于缇骑与谢衣的军令,营地被规划的基本合理。大片大片的帐篷与征用的民居被打扫的很干净,用餐排便都在指定的地点进行。帐篷内虽然依旧脏‘乱’,但外面看来至少是整洁了很多。跟以往的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完全是两个世界。
自古以来,能与士兵一同吃苦的将军总是最受尊敬与爱戴的,若是能做到赏罚分明、用兵有素的话,则常常被冠以名将等称呼。这样的人带出来的兵自然是不会差的,至少与三军同吃住就是最能赢得军心的不二法‘门’,如此一来,三军用命不无可能。
但纵观历史,在浩瀚如烟海的将帅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并不多。兵法娴熟的人不少,但能吃苦的少。究其原因,很重要的一点,不是将军们矫情或者是生活作风的问题,而是军营卫生的问题。
随地大小便啦,半个月不洗澡啦,穿了一个月的脏衣服啦,血水以及吃剩的食物啦,还有老鼠臭虫等等寄生物。加之营地规划不当,物品的随意堆放,平日里就是脏‘乱’差的典范。一到雨天,排水不便的话,营地里更是拥挤肮脏如乞丐区,甚至还有不如。
将军们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的,行军打仗又是累活要命活,谁不想过得舒坦些?平时处理军务就够累的了,谁愿意跟一帮泥‘腿’子挤在屎‘尿’与破烂当中吃饭?
做不到的。
站在他们角度而言,不可能才是应该的,没什么羞耻。做得到的,不是真汉子就是沽名钓誉之辈了,这类人总是异数。
对于上层将官来说,不与三军共苦,环境差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还在于人心。
能获得将士们的爱戴是每个将军梦寐以求的,但是你能吃苦,别人不一定能啊。
你一个将军跟士兵同吃同住,把自己‘弄’得跟乞丐一样,那你的长史、参军、随行亲兵是不是要比你更像乞丐?不然你肮脏他们光鲜,那于他们而言是不是僭越?
他们敢么?不敢。
既然不敢,那他们又愿意么?
好吧,没几个人愿意的。
下属是这样,上官也一样。你一个校尉都效仿古之名将亲力亲为了,那作为将军是不是得更加卖力?不然怎么好意思?总不能让下属的声望超过了自己吧!
上官们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底层士兵很欢迎的事情,上层官吏是很抵触的。
那这样的人,皇帝喜欢,士兵喜欢,百姓也喜欢,就是同僚不喜欢。
你越是能干,就越是衬托出我的无能。皇帝赏识你就会把我贬低,你得富贵我就落魄,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容你?
所以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能做到与士兵同甘共甘苦的将军,始终是少数,他们大多数人也都是孤臣,在军事上获得巨大成功的时候,在政治上往往不得意。
谢衣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吝啬于表现自己的亲和与善意,但生‘性’粗犷豪放随‘性’随意的他也忍受不了恶臭与肮脏。
你无法指望一个诗书传家的世族子弟,像从底层崛起的将军一样,爱士兵的好也爱士兵的差。
谢衣是将才,更是帅才,他能吃苦,但他不愿意吃这个苦。将士的爱戴什么的,他从来不缺,也看的清楚。
一个任劳任怨的将军换来的士兵的拥护,无异于找死。而一个骄横跋扈的将军,虽然受到士兵的爱戴,但更多的是能让皇帝与朝臣对其进行掣肘。
这其中的厉害,绝对不是后世史书上那种“将军爱士卒,寡人甚幸之”之类的屁话能揭示的了的。
甚幸之?你甚幸之会让被‘奸’臣陷害?你甚幸之会听‘奸’臣的话赐他死罪?然后找一堆理由说服或者‘蒙’骗天下人,和他手下为了你愿意去死的士兵?
史书上写的一些东西,都是胜利者的谎言。谢衣出身不同,自然知道某些秘辛。所以他一贯的风格就是随‘性’随意,骄横跋扈,在获取了泼天的军功之后,总会恰如其分的惹出一些麻烦来,然后让晋帝给他擦屁股。
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他自己无所谓,谢家无所谓,一些人开心了,晋帝也好做。
谢神策与谢衣走在军营之中,谢衣感叹道:“还是凤之有主意。先是伤兵营,如今又是规划军营,将士们获益良多,我也能轻松一些。不说别的,单是这整洁,就让我舒服多了。以前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帅连看也不愿意。”
谢神策笑了笑,并不在意谢衣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一些负面情绪,说道:“只不过是略作了一些改变。以前肯定也有人想到了,只不过碍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无法实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