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事实,阮盛夏微微阖闭上了眼睛,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叶姿的说法。半晌过后,她才低声说道,“而且,我爷爷这几个月以来,已经调理得很好了,只要没有太过强大的情绪起伏,绝不会发展到这样严重。所以,我怀疑……”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了一下,继而猛然睁开了眼来,墨色的瞳眸中隐约有仇恨的火光跳动着,语气却冰冷得吓人,“我怀疑是那个人故意气得我爷爷病发的,也就是说,那个人或许此前就知道爷爷身上的病症,所以才会以这样最干净也最难以寻觅线索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入室抢劫只是一个故意蒙蔽人的幌子,真正作案的是熟人……起码是认识有段时间的人。”虽然直觉真相或许会比如今警员给出的说法更加残酷而血淋淋,但是叶姿还是顺着她的思路说了下去,“阮爷爷在公司分部赋闲,家里并不算是大富大贵,你又常日在外工作,阮家里最值钱的不过都是那些古董而已,大多都是我外公当年留下来的,阮爷爷有跟我提过,我父亲不喜欢这些东西出现在办公室里,就让他统统拿回去了。如果是熟人肯定会知道你家中并没有大量现金,却又对那些稍微值钱的古董视而不见。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只是为了那一点现金,明显说不通。”
阮盛夏轻轻地“嗯”了一声,认可了她的推测,“所以我觉得,那个人是为了别的东西而来。”
“别的东西?”叶姿重复地问了一句,又蹙紧了眉头,看着一地散落的文件夹和纸页,喃喃自语着,“阮爷爷这么多年来都在我们集团工作,手上算得上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一些文件之类的,可是他近几年都赋闲职,应该也不会过手那些机密文件,又是什么会让那个人花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得到?”
话音落下之际,她已经蓦然抬起眼来,与正好也抬眼看向自己的阮盛夏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叶振海!”
叶振海当初与阮鹤斋定下的协议上清楚地说明了当年叶氏集团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的死因,眼看着阮鹤斋即将从公司退休,离开自己的管制范围,凭着叶振海的个性,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犯罪的事实这样放在这样一颗定时炸弹旁边?然而叶振海又如何会想得到,早在他动手之前,阮鹤斋便已经先行将手中的证据转交给了叶姿?
半晌寂静以后,阮盛夏眼中的光芒动了动,“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叶姿缓慢地收紧了拳头,锉磨得圆润的指甲齐刷刷地刺进了手心,几乎快要沁出血来,然而她却丝毫未曾察觉到疼痛,有的只有对这残忍手段的愤怒,“就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才更加了解他。这类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实行了。”
当年母亲突发性的死亡,是否也是与今日一般同样的手段?单单是凭想象,她就觉得一阵不寒而栗。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四年之久的父亲,居然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罔顾一切人生命的杀人犯,这样的结果她虽然早已经从阮鹤斋的口中知晓,然而如今沦到自己这样亲历过后,她才觉得胆寒无比。
说罢,叶姿用力地拭干净眼角的湿润,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来,看向一边的阮盛夏,努力让自己的神态和语调镇定下来,“你不要担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去查。如果真的是我父亲做的,我会是第一个将他送入监狱的人,为阮爷爷报仇,同样也是为我那同样死在他手上的亲人报仇。”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语气刻意强调得重了一些,仿佛上也是在给自己下决心一般。没有等阮盛夏回应,她已经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走猓下了楼去。
阮盛夏追上去了几步,微微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看到她那挺得笔直如刀的脊梁,到底是在原地滞住了脚步,面上的情绪复杂不明,最后置换为轻轻的一声叹。
穿梭过大厅内聚集着越来越多的警员,叶姿有些失神地坐到了车里,双手明明已经放在了方向盘上,却迟迟没有启动车辆,这是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好像还是不能马上接受刚才那个事实,不知不觉已经伏在了放在方向盘的双手之上,无声地哭了出来。警车灯发出的红蓝色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了她的半边白皙的侧脸上,正好映照出她那重新睁开的冰凉眼眸。
那个曾经对自己知无不言的慈祥老人突然之间的与世长辞已经足够感觉打击了,如今却又明白他在临去之前竟是这样痛苦,而这一切,居然最大的可能是自己的父亲造成的,硬生生地把她那将叶振海送上法庭等待宣判的想法又簌簌地燃了起来。
忽然,被抛在车座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本不欲理睬,然而想了想,到底还是移开了眼去,胡乱地擦了擦纵横在面上的眼泪。一双墨色的眼眸仿佛从里到是被认认真真地洗涤过了一般,即使是在暗夜中也灼灼地发亮。
几乎是摁下通话键的那一瞬间,小柔埋怨的声音便从里头传了出来,“叶姿你怎么才接电话呀,庆功宴都已经开始了,你可是这次平息媒体风波的大功臣,怎么反倒现在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正说着,她的声音后头已经传来了悠扬的音乐,显然现场气氛不错。
相比于电话那端的欢愉,叶姿这边却是一片骇人的寂静,除却警员和法医的走动声以外,便只有梧桐叶被踩碎的细微吱嘎声。两边相比起来,像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