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从后门走就会安全一些,然而没有想到,那群记者早已经快了一步,蹲守在了后门的位置,一见到她出来,连忙一哄而上,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也随之迎了上来。“咔嚓咔嚓”的镁光灯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只能连连后退,未曾想到身后的位置也涌进了人,一时间她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只能艰难地夹在涌动的人潮中。
她刚刚低头,便有不知道多少话筒递在了跟前,记者口中的问题随之如机关枪的子弹般一个接连一个地击来:
“请问叶敏小姐现在的伤情如何?”
“网传在前几天的生日宴会上,您与白氏集团总裁也就是您的未婚夫,当众泼了叶敏小姐一杯红酒,请问这是否是叶敏小姐意图自杀的原因之一?”
“宴会上突然播放的不雅视频请问叶小姐您知情吗,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叶小姐……”
终于适应了快要闪到面前来的镁光灯,叶姿微微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深知这些媒体并非好得罪,能客气一些就客气一些,于是强忍下内心的烦躁,尽力保持着标准的笑容,统一答道,“不好意思,因为一些家事,给大家添麻烦了,麻烦让一下,我……”
她的一句官方论调的回答还未说完,就再次被不依不饶的记者围堵,一个身材娇小的女记者从人群中费力地钻了出来,终于冲在了最前头,语气激烈地发问:“据我所知,您的母亲在您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叶氏集团的最终归属权落在了您的父亲身上,又有坊间传闻说您与新家人不和,是否因为担心股份转移,最后分不到一杯羹?”
一语毕,叶姿已经愣在了原地,一双眼睛初时还有些空洞,后来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转动过眼珠子来,死死地看着那个身先士卒的女记者,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的死穴就是母亲,也从不容许别人拿自己的母亲开玩笑,这个女记者显然已经触犯了她的禁忌。
即使天空中阳光普照,那个女记者也不免感到了几许寒意,然而却仍抱着职业精神,硬撑着在她勉强举着话筒,心里又在盘算着她每一种反应。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做出了实际的回应,回去就又可以大做文章了。
她的算盘还没有打到头,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更大的骚动。
一辆通身钻黑的加长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医院大门处,成功阻止了人们对刚才那个问题的热情。虽然暗茶色的单向玻璃隔绝了外界对内的所有窥探,但有心人很快就看出这是专属于白绍宸的车牌号,连忙放弃了这边的叶姿,转而扛着沉重的摄影机奔到了车子停留的方向。
然而他们还没到达车前,便已经被车里出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黑衣保镖拦下。纵使望眼过去一片人头涌动,也始终无法近身半步,只能不甘地在黑衣保镖排列出的道外“咔嚓咔嚓”连拍着,期盼能拍到什么有新闻价值的照片。
要知道,白绍宸这几年极少在媒体面前曝光,行踪连他们其中资深狗仔出身的人也捉摸不定,就算是出现也一定只在商业报纸的年轻企业家名单中,上一次在报纸电视中抛头露面,便是在叶姿的婚礼上,这一次在大众视线前出现,竟然也有叶姿在场,这两者结合到一起,有太多的新闻可以炒了。
看到场面被控制住后,一位黑人保镖才谨慎地退后了两步,弯腰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一时间,那些等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从车内走出来的高大男人。
身边的喧嚣和拥挤,他似乎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般,只拨云弄月般镇定地穿梭过涌动的人群,向呆立在原地的叶姿大步走来。
众媒体记者尚未从刚才流露而出的一瞬风华中抽离出来,他便已经向同样呆立在原地的叶姿平静地伸出了手来。叶姿下意识地刚搭了手,便只觉得视线猛然一震天翻地覆,再抬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拥着走下了长长的台阶。
一时间,他所走过的地方,不容那些黑人保镖出手阻拦,已经有人主动向两边散去,让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来。男人英俊的面上却始终毫无表情,似乎对这奇诡的一切并不惊讶,只毫不费力地揽过她的肩,一步步地走出了媒体记者组出的重围。
直到那辆劳斯莱斯关上门,发动了引擎潇洒而去后,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一边连忙开动了闪光灯,快速补拍了几张车牌照片,这才安心地看着车子离去,一边又在感叹:虽然早有听说白绍宸当初年纪轻轻便已经挤掉了原定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坐上了总裁宝座,并且还将其越发展越大,定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早已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如今一见真人,才知道这种气场是与生俱来的,无论在何时何地,总能震慑人心,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强大。
已经坐在车上的叶姿和白绍宸自然不知道他们离去后现场发生了什么状况,也并不关心。叶姿乖乖地坐在位置上,难得没有再主动发话挑刺,只垂着眉,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回家?”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寂,冷静地问道。
家?叶姿闭了闭眼,似乎是在笑,轻声地反问,“在哪儿?”自母亲去世,那个女人入驻后,这个家便已经不再是家了。如果她不是为了调查出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一刻钟都不想在那个地方待着。
那端便是久久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