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持政策的延续性，你在庐阳区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是很不错的，换一个人过来，一旦添加了自己的想法，就可能会弄得面目全非。关键是你的速度全都是依靠钱堆起来的，换一个人过来肯定会习惯性地截留资金移作他用，可能会因此而造成烂尾，那可是涉及到数十万人的民生问题，到时候别说是市里，就算是省里也未必能兜得住。”
“原来是不放心后来者，我还以为是作为我成绩不错的褒奖呢？”
“你这么理解显然也是没问题的。”
“行，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就把人选报给您。”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问道：“钱书记找我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同一件事至于要两个人说吗？”
高博没好气地说：“这不是表示我们对你重视吗？”
“好吧。”
没等李东升说话，他跟着又说：“换成是别的人，都是希望自己被领导重视的，你可倒好，压根就无所谓。”
“很简单，无欲则刚，我没打算在体制内干到退休，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份消磨时间的工作。”
见高博的神色有些古怪，李东升立刻就补充说：“您别生气，我说的是我的心态。”
高博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发生什么变化，而是微微叹了口气说：“一直来，我在官场中看到的任何人都是如履薄冰，不敢有所差池，劳心劳力，却也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风光，一旦有差池行错，就会万劫不复。位子就这么点，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排除一些背景太深的，官场中绝大部分人压根就不能犯错，规则也不允许他们犯错。老百姓总是抱怨官员们不作为，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一旦做错了可就是万劫不复。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并不是我们想这样，而是环境逼迫我们不得不这样。所以说，你这样的另类在官场上绝对是难能可贵的。”
“你干脆说我招人恨不就得了。”
“你做的事情确实挺招人恨的，不过，大部分人都会在心底羡慕你，因为你做了大家不敢做的事情，或者说是不敢随便做的事情。你做的那些事情，换一个人最多也只能做上个一两件，还未见得能成功。因为没人敢擅自拍脑袋做决定，都会一级一级地上报。上报之后，就算是同意了，也会被修改得面目全非，不能说是完全违背初衷，却也跟一开始时候的想法有了大不同。”
“这个道理我明白，可听着就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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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我只会在这里说，出了这个门，我都是不会承认的。”
李东升由衷地说：“中国的官员活着真累，就一份工作而已，不但要小心翼翼，还要搭上业余时间。落得个表面风光，还被老百姓骂。薪水、福利还算不错，可因为所处地位，那份让人羡慕的薪水根本就不够花。为了不至于为了工作贴钱，只能想别的办法。于是就有了老百姓说的无官不贪。”
李东升的话说的就有些过于深入了，所以，高博并没有接话，不过，他的神色表明也是赞同这个说法的。
实际上他们的话题是官场潜规则，没犯事的时候，这些都不是个事。可一旦犯事，所有的一切都会是罪名。
高博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下腕表，随即就改变了话题：“因为你在庐阳区做的那些事情，年终汇报的时候，我是踌躇满志，绝对不会有人能抢走我的风头，呵呵呵······”
“这么说您可能会因此而再进一步了？”
李东升明白这才是高博跟自己谈论官场潜规则的根本原因所在，不管是他还是钱润琛都会因为他在庐阳区的成绩而在履历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定下来的事情，高博显然是不会拿出来说的，因此，他说：“顺理成章虽然符合规律，可在官场来说却是看起来很美好。被动的人永远没有这样的说法。”
今天高博也算是豁出去了，说的话再一次击破了底线。
尽管如此，李东升也不会天真地认为高博是在向他掏心掏肺。
他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于是就换了个话题：“市长，我会在离开之前，把政府这一块的主官选拔、任期、以及考核的规则正式施行。”
高博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已经做了，为什么不把步子迈得更大一些呢？”
面对李东升的疑惑，高博说：“除了公安局、税务局和财政局这样的重要部门，其余部门的主官可以从社会上招聘的，反正也是有任期的，不是吗？”
“你是打算在全市推行？”
“那要看你的成绩了，如果效果能达到预期，我的推行难度肯定会小很多的。”
李东升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就说：“这么做的话，就避免了大家在人事上面的扯皮，认为自己有本事，就可以参与到竞争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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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人事问题，党委会就会务实很多。”高博打断了李东升。
“东合可是省会城市，我一个小区长胡闹一下没问题，你要是跟着有学有样，会因此而站到风口浪尖上的。”
“因为你，不但是我，就是钱书记也早就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高博就给李东升半个小时，两人谈得很投机，时间也过得飞快。最后，还是温弘毅过来提醒，两人才不得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