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大殿中,因为有了这样的变故,瞬间安静了下来,连被灌的醉醺醺的三皇子沈耀鸿都直愣愣的望过来。
因为从来庆功宴都是活着的人在庆祝,至于那些死了的士兵,虽然对待他们的家人会有很高的补助,但这也是他们最为伤心的时刻。
沈蕴卿在这活人的庆功宴上,竟然说道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不知道嘉和帝会怎么想。说不定,忌讳这些东西,会对她施以惩罚。
果然,一会儿后嘉和帝开口道:“这次战死多少人?”
沈蕴卿抬眸直视自己的父亲道:“出关15万零一千二百人,回关12万零三百人,死的人数为二万九千人,受伤人数为三万零一百二十五人。歼敌八万,俘虏五万,共计十三万人。”
大殿中有风声在轻轻的回荡穿梭,拂过每个人刚才还热烈的心,一点点的吹散他们心头的那点热情,是啊,他们的今天是死去的人换来的。
可是,有人疑问,这应该是三皇子沈耀鸿上报的事情啊,这会儿怎么是个公主对着嘉和帝说这些,难道她也参加了战争?
嘉和帝听后,默默良久,眼神才有了一丝晃动,望着沈蕴卿的脸色渐渐有威严转而变的慈爱起来,与她同样举杯缓缓道:“这一杯酒,是敬那些死去的战士们的,没有他们的牺牲,自然没有此刻的胜利。来,干杯!”
见嘉和帝竟然与沈蕴卿一同举杯,众人赶忙捧起面前的酒杯,跟着再一次一饮而尽。
嘉和帝放下酒杯,看着沈蕴卿,心中似乎有话有说,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接着道:“朕累了,你们继续吧,回头,谁都不许走,封赏的旨意一会儿就会下来!”
说完,起身由着贴身的侍卫,扶着他的身躯,缓缓的走了。
众人见皇帝走后,又都喝的醉醺醺的,见皇帝发了话,不能跟着离开,只得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酒。
陈桐文见皇帝走了,赶忙凑到沈蕴卿的面前道:“姐姐,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了呢?”
沈蕴卿的纤指捏着那琉璃杯,看着杯中波光潋滟,心绪平稳:“战争中必须死人,死人也必须有个名分,不是吗?”
陈桐文看着她这个样子,下面的话想问,可终究没有问出口。自来,战争后对于死者的安慰都是进行的,高额的抚恤,或者其他的方式方法,总之是不会落人口舌,只是这庆功宴的大殿上,提起敬死者酒,可是第一次啊。
她不明白,众人都不明白,连三皇子沈耀鸿都觉得沈蕴卿这是自触霉头,哪里有这样敬死者酒的啊,真是不想活了吗?
可是大家都不明白的事情,只有陆承霭一个人懂。
沈蕴卿这样的举动,果然刺激到了嘉和帝,刚才看嘉和帝的表情就知道了。
沈蕴卿冒着被皇帝惩罚的危险,将死者抬了出来,特别是嘉和帝那几句问话,显然是最有明显意味的,身为将领怎么能不爱护自己的将士,清晰明了不仅是数目,还是人心啊。
嘉和帝从开国以来,就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他爱自己的子民爱自己的国家,将嘉和国在断断十几年的功夫中不断发展壮大,还扩张了嘉和国的领土,让他都对嘉和国刮目相看。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嘉和帝的精神开始渐渐的不济,他开始注重享乐,不再关心民间的疾苦,甚至这次大军归来,他连问一问死亡的人数都没有,只关心那些他一直都在寻找的宝藏,甚至因为没有得到宝藏而对大宛国的遗民进行了各种虐待。
其实,大臣们都看出来了,只是因为嘉和帝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是心中有而不敢说,谁会没事了触皇帝的霉头,那不是明着找死吗?
沈蕴卿也看出来了,甚至看到国库在三皇子沈耀鸿的管理下,越来越空虚,心中对嘉和国的未来,产生了无限的担心,但是她不能说,她要是在以前那样直言不讳的讲出来,皇帝除了恼怒她觊觎朝政,什么都不能改变,甚至还会连累到自己的母后与弟弟。
她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因为方景惟的造反而产生,出征看似是嘉和帝让三皇子与沈蕴卿斗争的结果,其实很大一部分是沈蕴卿自愿的。
她要出征,挣得一些功德,提醒嘉和帝的同时,可以让嘉和帝不能那么顺利的惩罚自己而连带了亲人。
上次取回了那枚号称藏着无数金银财宝的扳指,结果却是一种执念,这种幻想一旦被揭穿,对于嘉和帝的打击应该是很大的。
今天嘉和帝就提审了方景惟,别的说,依照方景惟的作风,恨不得告诉了他,好打击一下嘉和帝的这个心结。
刚才看嘉和帝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是很高兴。
算是想着总是灭了方景惟,才有点欢喜的意思。但沈蕴卿显然是很了解自己的父皇,这样的幻想破灭后,下一步遭殃的将会是,那些她准备下一步解救的大宛国的遗民。
不管国家的对立与否,臣民无罪。
为了阻止父皇,她只能先行一步,守着这么多的人诉说那些死去的士兵与他们悲苦的家人。
果然刺激到了嘉和帝敏感的神经,因为他可能发现他的这个女儿真的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爱国爱民,将建立一个和睦而温馨的国家为最终的目的。
然后他下一步要做的竟然是想着,把自己那无处宣泄的怒火,烧到臣民的身上,虽然他们本不是大宛国的臣民,但他们既然被自己占领就是自己的臣民不是吗?
或者嘉和帝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