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纪明云果然好吃好喝地哄了韩南夏几天,没事干就用特别可怜的软软的眼神瞅着他。
韩南夏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笔,叹气:“少爷……”他因为和纪明云一起读书而被纪父委任了整理账册的活儿,这些天一直都在核算上季度的账目。
纪明云马上转过头去:“什么事?”
韩南夏抬起手,似乎想碰碰他的脸,随即又敛了眼,和顺道:“没事。”
“唔。”纪明云也不疑有他,便又低头看手中的话本。
其实都是上辈子看过的,重看一次,他居然还能看得津津有味。
纪明云是耐不住寂寞的,这样陪着韩南夏算账,即使是什么都不干在旁边坐着看话本,他也觉得无聊得不行,过了两三天就受不住了,又自觉自己赔罪的姿态已经做足,韩南夏应该不记恨了,就不再管他,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韩南夏看着桌边空了的那一块,依然是敛了眼,让人看不见眼中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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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南夏给纪老爷算了半个月的账,将近十天没怎么见纪明云。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下午收了工,把自己整理的部分交给账房李先生,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般朝着那心心念念的屋子走去。
手刚放在门上,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压抑的喘息声。韩南夏脚上一滞,最终沉着脸静静推开门。
纪明云斜倚在床上,半张侧脸正对着他,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听到响动,他眼神斜斜向这边瞥来,似嗔似怨的难受样子,随即受惊般震了一下,发出一声刻意克制住的低呼。
“你怎么来了?!”纪明云看清来人也不急了,歇了片刻才开口,带着一股羞恼的怨愤。
不论多熟,这种事被撞见了还是让让他觉得尴尬。
韩南夏也不答话,径直走上前,掀开纪明云身上的薄杯,将一本泛黄折角的画册拿走,淡淡道:“少爷还在长身体,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况且若是被老爷发现就不好了。”
刚想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手却被死死拉住了。
一回头,纪明云攥着他的手,脸胀得通红,却还是憋道:“书还给我。”
开玩笑,毕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纪明云虽然还改不了惫懒的性子,但也清楚有些人万万不能交,有些地方万万不能去,有些习性千万不可沾染。但没了那些狐朋狗友,不去那些腌臜地方,连得这么一本小册子都千难万难,他怎么可能轻易让韩南夏拿走。
韩南夏见状叹了口气,半弯下身子,脸几乎挨上他的脸,呼吸可闻。
纪明云不自在地向后错了错身子,原本拉着人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了。
却听那人道:“等少爷再长大些再来找我吧。”
说罢再不看他,转身离去。
纪明云狠狠砸了下床。不就比自己大一岁,好吧,一岁半,装什么老成,少爷我两辈子加起来够当你爹了!以前家里的帮佣李四和自己一边儿大,都已经成亲半年了!
一个人想活的时候,要救活他可能很难;但一个人要是想死,谁都拦不住他。
纪明云就属于后者。
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他又搞到一本小画册,比上次的还厚了一倍,画工也更加精细。
结果就被纪父发现了。
客厅里,纪明云对着纪老爷瑟瑟发抖,白眉兰站在一旁不停地绞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愣是不敢上去劝。
纪老爷的手都在抖,整个人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死死盯着面前不成器的儿子。
纪明云怕自己的父亲,怕了两辈子。眼见着老爹拿出了那条黑色的牛皮拧成的鞭子,更是快要崩溃。
这时一个淡定的声音插了进来:“老爷,那本书是我的。是我不小心让少爷看到了。要罚就罚我吧。”
纪老爷的怒火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四年下来,不会有人不了解韩南夏是什么样,纪明云本人又是什么样。可是今日的一切需要一个人来承担,纪父明显对着自己儿子下不去手,那么此时站出来的韩南夏就是最好的选择。此时没人会理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所谓杀鸡给猴看,纪父不过是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直接地告诉自己儿子,不可以这么做,他不允许。
直到黑色的鞭子在韩南夏身上狠狠抽了四五下后纪明云才反应过来。
少年跪在地上,背却挺得直直的,赤裸着上身,露出瘦削有力的脊背。他的额头上沁出了大滴的汗水,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淡淡的,毫无痛苦挣扎之色。
纪母见自己儿子没事,已经避让了出去。
纪明云彷佛突然清醒扑到了韩南夏身上,死死搂住他。
纪父没刹住,一鞭子狠狠落在他背上,月白色的绸缎衣服一下子就裂开了,白嫩的背迅速浮现一道红痕。
纪明云痛呼出声,搂着韩南夏的手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收紧。
韩南夏原本一直无动于衷的表情刹那破裂了,深黑色的眼中露出几分凄惶和不知所措,竟情难自已地瞬间转过身,反抱住纪明云。
“阿云……”他的嘴无声地动了动,虚扶着怀里人,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彷佛他是什么琉璃做的,稍稍一碰就碎了。
下一秒怀中人就被夺走。原来是守在外面的纪母一听见儿子的呼喊声就迅速抢了进来,此时正搂着纪明云“心肝宝贝”的好一阵安慰,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韩南夏站在原地,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