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年五月初八
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加热闹的时候了,就连过年过节也不一定有得起这样融洽的气氛,现在却都有了。
秦老夫人一把年纪,想必刚从睡梦中被人叫起,寝衣都来不及换下只在外头罩了那一件貂裘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就来了。丞相自己更是不用多说,不过看那样子似乎到了子时还未就寝,连衣服都是白日里穿过的那套,虽难掩欣喜之情,脚步还保持着平时般的稳重。
平夫人、秦盈眉、老管家……再数下去只怕阿猫阿狗都要给算进来了,大堂内几个时辰前刚刚送走一位贵客,此刻本该是趋于疲乏安寝之时,可这里却灯火通明着,时不时传出几声哄堂大笑,然而这些皆是因为让大家找的精疲力竭的秦听韵突然回来了……
听到消息就慌忙赶来这里的秦灵音却站在外头止步不前,她伫立在那里,用肉眼一瞥就能得见,可此时她的姗姗来迟却让她像个天外来客一样不知该将自己放置于何处才好。者眼里看到的,明明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府邸,为什么却像是新到了某处一般慌乱不知所措起来了呢?
秦灵音亦是身着寝衣就匆匆赶来的,身上那一件被平夫人说了无数次要换的寝衣在延伸到外头的灯火照射下显得单薄,更因着一商本就是素白的颜色,容易令人联想到服丧的女子,这也是平夫人的理由之一。
再向着秦听韵那里看去,屋内的她穿着夜行衣,衣裳显深色亦难掩其身段绝佳,里头的光线反射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白亮非常,纵使穿着随意,但那股子雍容华贵的气质却是有眼睛的都能看见的。
只要她往那人群中一站,周身的气质就会散发出来感染他人,叫人因她的端庄而不敢轻易直视她的双目,这便是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本领,旁人趋之若鹜效仿她的言行举止,然而终归是东施效颦,仍难及她半分姿态。
心里方才有所察觉……这根本不是原来的秦听韵!
不对,应该说,她疯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以如此面貌出现在人前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这几夜都不曾睡个好觉,每次闭眼之时,定要见到你幼时的模样,听到你哭着跟我诉苦,说在外头吃了许多苦,我心焦的很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到秦老夫人不住握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时分疼惜的样子,却看她此刻抽噎起来很快就泣不成声了。
秦听韵立刻解释了这几日的去向,交代了一番,又说这一次被山贼所劫持自己聪明才得以跑了出来,不想被那帮人这么一吓,疯病也全然好了。
众人一边忍着哈欠一边感叹她是因祸得福,却不见秦灵音那里早已开始咬牙切齿起来。因秦听韵平安无事的归来了,老夫人也答应秦听韵领走环姜,这该算是皆大欢喜了,就是离开大堂去接环姜时,背后隐隐约约觉得有一阵恶寒袭来。
见到环姜的时候,还好老夫人心地不坏,虽然表面上虽然像是听了赫连祯的话,实际上却并没有事事招办了,只是将环姜关在了柴饭每日吃喝也不曾亏待,但她人却是消瘦了一些。
……
“我还以为……要永远被关在这里了!”环姜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饼饵饭食,一边激动的说着。
秦听韵见她吃的那么着急心里不由跟着酸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饿死鬼来投胎了呢,要不是赫连祉聪明懂得及时通知我叫我来救你,我都不知道你再这里受了着许多苦。环姜,我实在对不起你,叫你跟着我尝尽了苦头。”
“赫连祉……王爷?”饼饵赛的满嘴皆是,一说话尤其是表达惊讶之时,碎屑就在空气中肆意喷洒出来。
“是呢!!”秦听韵被她满嘴的残渣攻击的到处都是,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看把你激动的,连话都似乎不大会说了,先喝口茶把吃的给咽下去在同我说话,我真是怕了你了……”
没好气的递给环姜一杯倒好的茶水,看见她那溢于言表的乍惊之情,又有些无可奈何起来。环姜受宠若惊的接过那杯水,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开始打转了。
“你哭个什么?我不是都回来救你了么?”
“我……小姐……那里很黑……还以为,以为我真的要被老夫人关上一辈子,没想到又是小姐你来救了我。”
“你这话说的,敢情不喜欢有我这么个乐善好施助人为乐的主子伺候着,喜欢秦灵音那般刁钻的主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连王爷也这么在意我的死活,那****为着打探小姐心事在沁园外头冲我发怒,我自己以为是自己没有分寸惹怒了王爷,此后只敢将他看作主子,未敢似之前那样同他玩笑。我真是憋了许久……”
这话倒是真的,不过秦听韵这里竟是头一次听环姜说起别的男子。她立刻有所察觉,也不即刻戳破她,只是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这丫头心地善良,容貌品性皆是没得挑的。她确实是好,好的就像她的亲姐妹一般。
自己竟然从不曾想过这个事事顺着她,照顾她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变成心中藏了事的少女。
这夜里,秦听韵先让环姜回她房中歇息着,自己虽然思虑颇重,倒也因为疲累倒头就能睡着。
……
不知过了多久了,忽然觉得身边有人在猛烈的摇晃自己的身子,好似天塌地陷一般晃的她是晕晕乎乎直想吐。
“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