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胃内翻滚,也几乎快要濒临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只听得群马一阵嘶鸣,马车骤然停下。
桑柔心口一提,是救兵,还是……
“人可在里面?”
“在。”
透帘而入的隐隐交谈声音让她心一沉,又一紧。
那厢银面女子失了半条命般,艰难支撑起身子,她腹部鲜血不断渗出,白衣红透,她额角汗渍细密,双唇嫣红,血珠不停冒出。
车厢门被打开,桑柔眼睛一眯,来人纱笠罩头,黑纱垂下,遮住大半身躯,别说脸,根本连身形都辩不大清。
那人对着桑柔两人指指点点做了几个动作,他身旁的黑衣手下点点头,随即向桑柔走来,一把抓住桑柔的胳膊,就往外拖。
黑衣男子熊掌牛力,桑柔吃疼,还没呼出声,忽然听到虚弱的一声:“慢着!”
来自那银面女子。
她半靠在车厢壁上,气息短促:“放了她。”她说。
那罩着纱笠的人侧了头,看向她。
“你们要的东西……”她出声艰难,“被我藏在了某处。如果,你们还想要回。就放了她。”
黑衣男子仍掌控着桑柔,却没再动作,转头看着那带纱笠的人,等候指示。
静默半晌,那带纱笠的人忽然哈哈笑出声来,嗓音粗沉:“好笑。如今你们皆为我俎上鱼肉。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那银面女子也不慌,同样冷冷笑出声说:“那你大可以试试看。等那些东西落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人手里,到时候只怕你们主子,还有你们,都要像我今日这样,任人鱼肉了。”
这似戳到了对方的要害,那戴纱笠人又是一阵沉默。
“放了她,我给你们想要的东西。她与此事无关,她的死活并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
那戴纱笠的人又偏头面向桑柔,顿了一会儿,手一扬,那黑衣人便又再次抓紧桑柔往马车下拽。
桑柔本盯着那人,不知是因为反应未及,还是身体虚弱,一脸怔忡出神的模样,忘了自己动作,直直被拉得摔下了马车。所幸地面上春草茂密垫着,并未摔疼。
桑柔又被拽着站起身来,可目光却直勾勾盯着那黑纱密掩后的人,目光微凝。
“好,我放了她。”
那人发话,竟如此之快地答应了要求。黑衣人闻令立即放开桑柔,在她身后动作,解了她身上缠络的绳索。
桑柔活动活动四肢,看到左手背狼藉一片,伤口已化脓,极疼。她咬牙忍下。
却向马车走近一步,给她松了松绳索。
黑衣人向前懂了一步,欲阻止,戴纱笠的人却摆手让他退下。
“你虽是将死之身,我也是无辜受连,但你今日这般愿舍命相救,桑柔也是记下来了。”她对着马车上奄奄一息的人,满脸诚挚地说,“我想,我身无长物,不知该如何报答,这福囊,是我姐姐赠与我的……”话说到这里一顿,隐约感觉谁的呼吸重了几分。桑柔面色不改,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福囊,放到银面女子手中,继续,“我是极怕死的人。觉得无论生活无论怎样艰难,总归活着好一些。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去实现无尽贪嗔痴欲。”
马车上的人这时忽然眼眸瞪大,看着她,眼中情绪繁复。
“我不似你这般,可以随意抛掷生死,眼睛也不眨一下。我佩服你。往后清明给你放炮烧香祭你英魂!”
桑柔话毕,转身看了看那戴纱笠的人,脸上已是一副紧张的表情:“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感觉到黑纱之后狐疑审视的眸光,而后那人轻轻一笑,点头:“可以。”
桑柔生怕他反悔似的,拔腿疾跑。
山路崎岖南行,她几次踉跄欲摔倒,一路踉跄着飞奔着。
桑柔消失在路尽头后,那戴纱笠的头目这才转过身来,说:“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银面女子眼神微垂,注视手中的小福囊,纤指微动,揉弄按搓着,一股淡淡幽香盈鼻,而她气力似乎已经支撑到头,慢慢合上了眼,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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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笠人皱着眉看着那小福囊,鎏黄布绸,红线缠络勾勒了一个福字,普通的福囊,不过布料确实上乘。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无耐心再耽搁,对身旁的人低声交代:“弄醒。问出那些东西的下落,然后……收拾干净。”阴冷目光隐在黑纱之下。
说完,带着几个人跨上马车,向桑柔方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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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坐在石头上,身前立着人高马大的几个黑衣男子,目光冷硬,盯着她。
她叹口气,转身看山外风景。此处位置极好。山沿衔着巨石,形若卧虎,目光所及的山下河流对岸,便是昨日他们暂宿的村庄。
村落三面环山,西边面着一条河流,村舍三三两两,散落在溪头山脚,田地依山而开,层层叠叠,依次往山下展开,隐隐可见山头有躬身劳作的人影。春日山村,一派祥和宁静……
可,身后随即传来哒哒马蹄声,急促繁杂,如风卷浪涌,逐渐推进,直扑而来。
不久,马蹄声在身后停住,有人下马,向她走来。
桑柔仍是不动如山的姿态,神情颇惬意地看山看水看人家。
“哎……原本我想着,应该还需再等几刻钟,好好赏赏这美丽景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急性子。”她转身站起来,迎向来人,叫,“竹桃。”
那人仍是纱笠遮裹大半身,呵呵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