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云雾间见剑光砭砸,这边浓浓细雨柔打窗。隔不过百里,天气竟全不同了面貌,凌霄峰上不过雾气浓,到了永康城,尽化作了女儿泪,滴滴答答让人烦。
时至秋分,那是一场秋雨一场凉,若往时,家家户户都该换了窗纸,候着秋霜冻窗,然今年的秋霜却迟迟未来,只有滴滴答答地细雨落在窗缝,湿了一叠一叠的窗纸,些人干脆就不去换上冬天厚重的油纸,防着都被秋雨大事了,纸银钱又要涨了。
兴许是客栈也行了其道,这诺大的客房里,天光依旧很足,女子便在窗外透进的白光中醒来,目所见,白光熹微,桌椅无尘,但客栈的旧地板,依旧升起点点絮絮,那该是积年的尘灰,遇到动作而扬起。
果不其然,她方醒来,便觉得室内嘈杂,原是有人慌张一路,走来走去不知在张罗些什么,女子与平日小心惯了,此刻乍起,顺手拍往腰间机括,欲运功取冰,以备战事。孰料自己这一运功,方觉四肢酸软无力,内劲提不上来,大有融雪山崩之感。
其人不禁叫唤一声,惊讶之间透着无力,再欲看看室内四周,便目见一昂藏身影挡于前,更感肩上一沉,原是人家给她披上了貉子披肩。
她抬头看去,那人脸色略白,眉头似灌了冰,眼下乌青难掩,唇边亦多青色,咋看是一副落魄的样子,细看方知应是忧心过了头。
“你……”女子看看身上貉子披肩,正是价值不菲,而他俩所处一室,却显得简陋。她何等聪明女子,不需想便知期间生了什么事情,就说:“我昏了许久?也通体冰冷?”
男子见其说话流利,总算有一点松气的样子,说:“昏了半月有余,如死人般冰凉,却又有微弱呼吸,不知是死是活,我知道给你生炉子,买衣裳,不知道钱银已尽花光,这三天才搬进下房,正寻思着要不要去街头耍剑卖钱。”
女子吭哧一笑:“怎叫的你这大侠去街头耍剑?你拉得下这脸面么?”
男子窘迫,使誓说:“怎么不行了,想我秦敬堂堂男子,若养不起妻儿,怎可当面见祖师上神?也亏了是凌霄弟子的名衔了。”
阿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盯着男子看去,心头又是热,又是凉,又是感怀,又是哀伤,渐渐有了些晶莹挂在黑珍珠似的眸子下,她抿了抿嘴巴,不晓得要说些啥,却见男子低头过来,欲要吻下她的唇边。
女子大惊,扭头别过,顺手推开男子,仓惶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秦敬也是脸红过耳,撑起眉头,既无辜又内疚。“我……我见你在青楼楼顶对我……也是如此……我就……”说起来,他也是一时心动,此刻见阿芙抗拒,便觉愧疚,甚有罪过感。
其人连忙道歉 “是我错,应知男女授受不亲,不该行此一着。”更伸手握住阿芙双臂,却觉女子使出力气,挡住他的环抱。
“便不是……”阿芙悲喜之间,难免鼻音有塞。“我不是说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了,我是死是生,也不关你的事,那日洞中之事,你也无需负责, 若我俩姻缘只因责任而结,那还要来干嘛?我宁把他踩在脚下,碾成泥。”
“怎可这般,你已是我秦敬之妻,生当共死,死当共穴。”秦敬闻之言语,心中似有一股酸楚之气,渐使他收紧双臂,揽软肉入怀,此时刻,他方感女子身体苗条,甚已过分瘦弱。实在让人徒生怜爱,他未见如此羸弱的女子,心里有些奇妙的感知,身体也有了反应。
阿芙自也能觉得,当下是红了脸,心中却有了别的盘算。女子思定,故作温柔地在其人耳边喘息:“你,也会想我的么?”
秦敬迷迷糊糊地回答:“会的呀。”热血男子怎经得住如此,便一咬牙,把女子搂于身下,乃云雨不止……
及到了天色熹微,他也不舍得怀中女子,直到累极睡去。
然女子却精神得很,星眸咕噜咕噜地转,便探了一下秦敬的动作,判定其人熟睡后,就蹑手蹑脚下了床,可是东西都没仔细收拾,乃取了自己的机括,便一路小跑出门,意欲在夜色掩埋之下,悄然离去。
阿芙就这般出了门,但看明月星稀,这半个月拖泥带水的秋雨,竟在今夜里停息了。秋月甚美,古人有美言秋月无边,而女子心中却无风月之情,只有艰涩难开的苦情,叫她一路奔跑,一路落泪。
便在这狂奔之中,阿芙乃尽全力,竟使不上轻功。她可是又痛心,又是怕,难不成自己中了那苗族婆娘的毒,便失去了全部功力,那万一途中遇见仇家,或是自家师父,那岂不是命该就矣?尽然她没有遇到仇家,那婆娘的毒,岂会不要她的命,不过是让她死得长久一点,痛苦一点罢了。
其人心中只觉可笑,不禁破涕为笑,更呵呵长啸惊鸟,说来,终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自己当初对付那些个掌门门主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却不知到了今天,自己心中竟有那么多的不舍,只求自己所安排之下,心系之人都能平安。
她跑着跑着,天已熹微,没想到跑了一夜,回头去看,还能看见永康的钟楼,若是往常的她,一夜赶路,恐怕都能到千里之外了。
如斯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她犹觉有心无力,只得了空喘气跑不动的下场哪,正此时,忽闻边上草丛,有女子大声呼救,便有个娃娃哇哇大哭地从草丛跑了出来,一下子就抱住阿芙的脚,大呼:“救命哪,有山贼。”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