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还不是萧景之前,当过一年半身不遂的皇帝。
人常说,得修了多少辈子的福,这一世才能是九五之尊。
可叫他说,他得倒了多少辈子的霉,才能成为半身不遂的皇帝,关键还是元亨的爹。
别人的爹得了重病,儿子不说天天以泪洗面,日日伺候在床前,也是寻医问药,替爹操碎了心的。
别问元亨是什么反应,他碎掉的心到现在还没有合拢到一起。
那年元亨十岁,他还是萧楠之时,对这个外甥也是很疼爱的,突然就转变成了父子关系,虽说有些不大习惯,但他对元亨还真产生了那种舔犊之情。
当然这是没有发生那事之前。
话说他陡然间成了连道都走不利索的元保儿,心情实在是无法言语。
挑剔吧,好歹他还有口气儿。不挑剔吧,这……唉,也就只剩一口气了。
那是他已在床上躺了很多日的一天,心情自然是很不好。
他想看看外面的花草、外面的白云、还有外面的小鸟,正紧盯着窗户,就瞧见从窗户那儿露了个小头的元亨。
那是一种在阴雨泥泞之中拔行,一下子看到了太阳的心情。
只见元亨那小子却利落地从窗户翻进,手里还抓了个蛐蛐儿,一下子扔进了他的药碗里,然后从哪儿进来的又从哪儿出去,自始至终可是一眼都没瞧过他。
他本来就说话不清,震惊的更是忘记了呜呜着言语。
要知道他芯子里虽然是元亨的舅舅,可那张脸确实是元亨的亲爹呀!
他不知道元保儿从前到底做了什么得罪元亨的事情,但打那儿起,他就知道元亨不仅不是个靠谱的,还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且只要是有仇,就是亲爹也是可以算计的。
反正人家又不会下毒弑父,不过是弄只蛐蛐儿儿或者抓几只蚂蚁,放在他的身上或者放进他的药碗里。
这是杀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的节奏。
萧景又回忆起了在皇宫中的那段悲惨日子,心塞加剧。
他踢了踢床脚,道:“你出来,咱俩谈谈。”
可小皇帝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肯出去。
别看萧景在言语上不太注意,所谓君臣有别,他敢直呼元亨的名字,还是元亨自己授意的。但也仅限于特别生气的时候,他才会脱口叫出来。至于直接动手,也就是想想而已。
萧景无可奈何,气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过是不想回宫……”
小皇帝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可他又不是个不长脑子的。来闹洞房,不过就是个幌子,实际上他心里还有其他的盘算。
今日清早,八柱国便将选出的美人送进了宫里去。这其中,也有他们家的萧雨,没有迎亲的队伍,没有大红的霞披,被一顶轿子从侧门抬进了后宫里。
不知道八个美人会不会觉得委屈,反正小皇帝看起来挺委屈的。
要知道这会儿的皇宫里可是有八个美人在等着小皇帝翻牌子。
他不想洞房那就不洞,耽误别人洞房是几个意思?
萧景一挽袖子,又道:“你到底出不出来?”
小皇帝闷哼了一声,不动不说算是回应。
这是僵持住了。
萧景闭上了眼睛,再挣开之时,沉重地叹气,而后就是一声短啸。
只见新房周围的暗哨,几乎是一齐显身。
萧景走到窗前,招了招手,对为首的冒越道:“把床拆了,将皇上送回皇宫。”
这是打定了主意,你不仁我也不义。
小皇帝让他洞不了房,他就让小皇帝自己面对八加一个女人去,那个“一”还是最难对付的,正是小皇帝的母亲。
冒越和冒齐是两兄弟。弟弟冒齐性情圆滑,被萧景安排到了赌坊。哥哥冒越是个认准了一条路就会走到死的性子,武烈将军说了拆床,他领着手下,二话不说就废掉了新床。又使两人架起了蹲在角落的小皇帝,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萧景才没空去理小皇帝是如何叫嚣的,此时的他心疼不已。娘的,可怜了他的新床,还没睡过就散架了哩。
当爹不容易啊,这是萧景打元亨那就明白的道理。
本想着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可如今的萧景只有一个心理,一群羊中若是有一只病了,也会带坏其他小羊的。
萧景解决了“坏羊”,准备在两只小羊之中选出一只头羊来。不管是看年纪,还是看沉稳度,都是他儿子完胜。
萧景将萧般若拉到了一旁,进行思想教育。问他:“你为什么带你妹妹钻床底,别说是皇上让你钻的,我就不信,他还能将你硬拉进去!”
然后又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他儿子没起好带头作用,这是不可取的。
萧般若又不能出卖玉宝音,跟他爹说其实她比他还先钻进去,只好沉默以对。
萧景看了看一旁拆坏的新床,又看了看低垂着头的儿子……唉哟,心塞两字已经不能形容他的心情。
这都什么事儿啊,今日他不到四更就起,忙活了一天,就是骑马迎亲那会儿算是小坐了一下。忙活来忙活去,忙活的本属于两个人的良辰美景,中间还是夹了一对儿女。
萧景只觉疲惫,累得连教育孩子都没了力气。
他摆摆手道:“算了,今日就说到这里。你的屋子给你妹妹住,你住到我的书房里。明日再说明日的事情。”
至于他和高远公主,也不是非得今天就那什么!主要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