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冉克已透露了有关刘、岑二人的近况了——“帽子”寓意汉字偏旁部首“宀”,与那个女人恰巧拼成汉字“安”;那些父子外出的漫画场景,实则暗示她二人即将释放,至于那国际象棋棋盘的黑格,自是指代了黑桃“j”。
由此,这些被标识的零碎画面分明连成了一句话:(二人)平安,即将释放,黑j。
“好个奸猾的老东西,简直像泥鳅一样滑得抓不住……”平君环紧《父与子》画集,眺望越发浓郁的暮色,泛起钦佩而无奈的笑意。然而,随着马车逐渐靠近夏里特医院,她想起了科里尼斯教授,不由又隐隐感到不安,只得暗自祈求好友能意会她先前眨眼的示意,不致露了马脚。
“您的意思是……做您的医学助手?”正如许平君所预料的,当她尝试联系冉克,获知刘、岑二人的情况时,仍卧床休养的蓝雨薇见科里尼斯教授轻轻颔首后,稍微坐正了身子,故作好奇地问道,“许小姐在我醒来后大致转达了您的话。难道这也是康拉德教……慕尼黑大学医学系的推荐?”
科里尼斯教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扶正了单片眼镜,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雨薇:“那么,亲爱的米娅此时是什么想法呢?你若是同意,我就立刻派人办妥相关手续。你在这段期间不仅可以继续接受柏林大学的教育,更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薪水。”他说罢便随意翻弄着手中的病历本,等待对方的回答。
雨薇十指交叠,双唇紧抿。其实毋须科里尼斯教授亲自道明来意,她早已通过许平君先前陈述,猜到了对方必然为此事再度前来。按理说,能被这时代的德国医学界内著名精神病理学教授,以及在未来都享誉全球的夏里特医院共同赏识,真可谓剖鱼得珠——喜出望外,可此刻心中竟不曾感到丝毫激动与喜悦。
心情如斯平静自有因由,仅仅从许平君离去前那具有暗示性的扑闪双眸,以及提及此事时露出的犹豫神情,便足以说明事实并非如科里尼斯教授说得那般美好。此外……雨薇想起科里尼斯教授在这实习期间,时不时流露出对“安乐死”的痴迷态度,这异样的举止更让她觉得此事甚为蹊跷。
思绪转瞬飘远,记忆中的旧事浮现心头——出国前夕,叶教授曾在课堂中,稍微涉及了有关纳粹德国在二战期间的医学成就,其中一项成果便是仍在21世纪饱受争议的“安乐死”项目。依稀记得为了专门研究它,希特勒似乎曾授权相关部门特别成立了某个组织……
然而,或许真应了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由于这些知识并不属于彼时大学的重点课题,加之自己忙碌于各种科研与学生会事务,从而遗憾地错过了详知德国二战医学史的机会。如若彼时稍微做个有心人,也不会如今处境被动了。
雨薇越发懊悔,不禁蹙起眉宇,浑不觉科里尼斯教授看似悠然地翻阅病历本,实则正以眼角余光观察她的神情,有顷他轻轻阖上文件,笑语中流露些许强硬:“米娅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都说与我听,否则就算你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