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家祭前一日,宜歌奉命带着一些银制的器皿到了大司马家。原先只见宁府何等繁华,如今再见了这大司马家,方才知晓,这天底下没有最奢华,只有更奢华。相比下下,太子府都有些逊色了。不过也是太子府只赐予太子一人独居。大司马家族,家大业大。
李家和宁家还有不同。宁府只住着宁家嫡系的一拨人,李家出了嫡系的主子们,还有些旁支,谋了差事的都在家族里住着。自然是庭院也多些。
人多虽然嘈杂,可自然也有人多的好处,人多势众!
宜歌带着几个丫鬟,端着祭祀用的器皿,跟着李府的总管到了库房。
“姑娘且把东西搁这儿吧。”总管随手指了一个角落。
宜歌心下知晓,这是不打算用的意思。只怕这银器不够贵重,入不了李家的眼。她自然也可以当做自己不知晓,搁下东西就走。反正也不会有人知晓李家家祭到底用了什么器物。可如果是这样,就枉费主子特意将她指使过来送银器了。
“这祭祀用的银器哪能搁地上。”
总管脸上一僵,片刻后笑道:“姑娘且看,这库房里东西都堆满了。也就只有这处可以放了。”
“总管大可以叫人进来收拾收拾,腾出个地方放银器。毕竟是用来祭祀先祖的,总不能就搁在底下,仔细让人踩了。可是大不敬。”
总管脸上有不自在了几分,讪讪道:“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叫人过来收拾。”
人叫来了,宜歌在外头看着他们在里头打扫粉尘漫天,立刻尖声道:“总管大人,虽说我不是你们府上的人,但是有句话不得不说呀。这明天就是家祭了,这器物要是蒙了灰尘可就不好了。”说着吩咐跟来的丫鬟去将银器端出来。
总管连忙喊:“姑娘放心,用时会再有人擦拭。”
“呀——”宜歌故作惊慌,“总管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些银器,可是请宝秋寺的大师开过光的。切不可在祭祀前,就清洗擦拭的。否则坏了修为,可不好了。”
“这等大事,姑娘怎么不早说。要不姑娘将东西交给我,库房既然不能放了,差人便寻一处花厅放置。”总管脸色更加难看了。原本不过一件小事,既然太子送来了,收下就是。可现如今硬生生被逼得没处可放。这祭祀用的东西,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还真是让人瞅着不舒服。
宜歌自然不会轻易将东西交给他,只是淡然一笑,步步紧逼。“奉了主子的命,送东西来。自然不能推脱。不如总管再带我们一段路,将这器物摆在祭案上,如此也不枉费,我们主子一片心意。”
总管面有不悦,嘴上还是客气。“姑娘有所不知。这礼堂已经布置妥当,一切只能等明天破晓之时才能开门。”
宜歌抬头看了看天,又问了一声,“敢问总管什么时辰了?”
“姑娘来了有半个时辰了。”总管应酬了这许久,只觉得烦躁,又不好发作,只盼着她快走。这会儿宜歌倒是如了他所愿。“总管大人,我琢磨着我到李府的时辰是个好时辰,想将器皿搁下,也算是图个吉利。和你絮叨了这么久,错过了吉时。实在是罪过大了。”
总馆一听,连忙想要挽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明儿破晓也是个好日子。到时我再将银器拿来也还赶得上。还请总管告知李大人一声。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总管大人了。”说着盈盈一拜,离了司马府。
当宜歌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奚容时。
他难得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交代给你,果然没错。”
“既然送了礼,人家不用,那岂不是丢人。我从不干丢脸的事。”说这话的时候,奚容侧眸看她,依稀可以看见她眉眼间的坚毅,无端端让人觉得骄傲。只是这好强的性子,对了他的胃口。
“既然做了这事,明儿个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可不能失了体面。”
宜歌毫不犹豫地点头。
“既然你有人要找要用银子,去账房支些银子,往后慢慢还吧。”
宜歌一愣,心中一暖。虽说他这人冷漠,有些事情上,也不至于无情。领了恩,下去账房。碰见楚红在后院和一个脸生的奴才讲话,见宜歌来了,便让那人走了。
“小柏,大白天的你怎么没有跟着主子?”
“主子回来了,就在华宏阁呢!”
“难得这么早回来。”楚红淡淡一笑,“我去了。你出去玩的时候,小心些。女孩子家的,在外面瞎溜达什么?”
宜歌嘿嘿一笑,小跑着往账房去了。
楚红给奚容斟茶的时候,问了一句,“主子,是不是让小柏去账房支银子去了?”
“是。”奚容低头看着书,一手接了茶,闻了闻,“听说那丫头,会煮雪顶含翠。”
“雪顶含翠是什么?”
奚容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轻声道:“没什么!”连跟在他身边,养尊处优的楚红都不知道的东西,那丫鬟居然会泡。说她出身贫贱,他怎么也不信。
“主子相信小柏真的在找人?”
“无论是不是在找人。如果给点抚恤,叫她做事留心,便值了。”
“奴家懂了。”楚红温婉一笑,掩下心头的苦涩。
是夜,天香阁内,宜歌一身男装,飘然而至。
紫柳在台上弹琴,打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就心神恍惚。一曲罢,她盈盈起身,如水的眸子一转,秋波隔着这老远就传淡淡一笑,站起身朝着她的闺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