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伤就不能洗澡,江衡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脏得很,就算不洗澡也得擦洗一遍。
回到杜蘅苑,陶嫤让下人去烧热水,她脱下江衡的外袍和贴里扔在地上。他的衣服就跟血水里泡过一样,白色的贴里染成鲜红色,瞧着触目惊心。
陶嫤看着有点鼻酸,“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江衡半卧在床上,扯起嘴角笑了笑,“大部分都是别人的。”
陶嫤瞪他,“那是因为你的血都流干了!”
他笑着没有反驳,能跟她这样坐在一起说话,是他这辈子的渴求。他忽然想起廊下她的呓语,忍不住又问:“叫叫,你方才说什么?”
陶嫤已经快忘了,指挥白蕊把铜盂放在床边地上,接过巾子泡了泡水,扭头疑惑地问:“什么?”
江衡紧紧盯着她:“你说对我什么?”
给他擦身子这种事,她不想让丫鬟动手,反正又不是重活,索性自己来了。面对他的逼问,她仔细想了想,总算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坐在床边擦拭他的双手:“你听到我说什么了?”
江衡不舍得累着她,便接过她手中的巾子,自己把双手和双臂都擦了一遍,尽量不牵扯伤口。“你最喜欢谁?”
他擦完之后,陶嫤接过巾子洗了洗,好好的一盆水霎时变成血水,跟她的小脸一样红。
陶嫤粉唇抿了抿,小声地说:“你。”
江衡哑声低笑,喜爱不已地捧住她的头碰了碰,“我也是。”
陶嫤脸皮薄,说出这种话已经是极限了,她让他老老实实地躺回去,继续给他擦身子,“你别乱动。”
江衡拉着她坐到床边,“我自己来,你坐着就行。”
他虽然受伤,但还不至于不能动,小心一点就不会牵扯到伤口。江衡把胸前揉搓一遍,到后背时他却碰不到,陶嫤见状上来帮他:“还是我来吧。”
江衡不肯交给她,看着她的肚子说:“你怀着孩子,我怎么舍得让你来?”
陶嫤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她大眼睛里闪着光,清澈明亮,呆愣愣的,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江衡觉得她可爱极了:“叫叫,本王要有孩子了,对么?”
陶嫤还打算等他伤口处理好之后再说的,没想到他却已经知道了,顿了顿,“大夫说才一个多月……”
江衡腾出一只手,把她揽到怀里来,宽厚的手掌带着她贴到自己胸口,重复地说:“本王要有孩子了。”
大抵觉得不真实,实际上从丫鬟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就觉得很不真实。飘乎乎的,有点不知所措。他活了三十多年头一回有这种感觉,这是陶嫤给他的,她把自己送给了他,还给他怀了一个孩子。
江衡胸腔被一股柔情充满,低头贴着她的脸颊,爱不够一样:“你说会是儿子还是闺女?”
陶嫤想了想,“我怎么知道。”
然而这不影响江衡的喜悦之情,他咬着她的耳朵,一遍遍地重复他要当爹了这个事实。
起初陶嫤还愿意抱抱他,配合他一应一答,后来渐渐地不耐烦了,捂着他的嘴巴抗议道:“别再说了!”
江衡任由她捂着,看她的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含情脉脉了,里面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把她整个人都化进去。
陶嫤以为他还会喋喋不休,没想到他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反复摩挲,徐徐道:
“瘦了。”
陶嫤忽然有点想哭,可是今天哭得太多,她怕他笑话,强忍住眼泪:“谁叫你回来这么晚。”
江衡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对不起。”
这一句话勾出她所有的委屈,泪水盈眶,无声地从脸颊滑落。她呜哇一声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我都担心死了!”
江衡摸摸她的头,宠溺地笑,“对不起,让我的宝贝担心了。”
陶嫤抽了抽鼻子,横下心道:“对不起没用。”
他只好问:“那怎么才有用?”
陶嫤很认真地想,把他搂得更紧,谁知道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她赶忙抽身出来,规规矩矩地坐在离他两步之外。
怀里的温香软玉突然消失,江衡有点怅然,“坐近一点也无妨,我不疼。”
他是骗人的,陶嫤才不信呢。那么深的伤口不疼才怪。
她耷拉着头,两手撑在床沿,“魏王舅舅以后出了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江衡颔首,“好。”
她嗫嚅两下,很委屈,“不要再丢下我了。”
江衡一震,想起她这些天的遭遇,心中抽疼。她胆小又娇弱,想必被那种场面吓坏了吧?如果可以,江衡何尝舍得丢下她?战场那么危险,他只想把她护在最安全的地方。
江衡说:“日后天下太平,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陶嫤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小鹿一样。
前几天还圆润的小脸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江衡伸手摸了摸,“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么?脸上都没肉了,还是以前圆圆的好看。”
陶嫤忘了哭,替自己辩解:“我的脸不圆!”
确实不圆,标准的鹅蛋脸,美人胚子。可是以前好歹有点肉,现在瘦得让他心疼,他弯唇轻笑,“怎么样我都喜欢。”
小包子脸霎时瘪了下去。
他又说:“以后都要好好吃饭,不许饿着自己。就算我不在,也要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
陶嫤拨浪鼓一般摇头,“不要。”
江衡脸色一僵,“为何不要?”
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