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咚咚地开来一台手扶拖拉机。司机是个黑瘦的年青人,穿着一身皮布雨衣,他不客气地要价一百,耿昌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临别时,耿昌炎让小点个子的硬塞给张老头一张50元的票子。张老头相着骂似地推脱,小点个子的便赶到屋里去,硬塞给了他的老伴。小小手扶拖拉机挺顶用的在泥泞土路里嘟嘟地向南桥镇前行。他仨向张老头挥手告别,上路后,小点个子的拿出包内用食品袋装着的黄橙橙的面包,递给每人一份,又转过脸喊:“司机,吃面包啵?”黑瘦的师付没有应声。小点个子的又大声喊了,师付才大声回答:“我不饿!”他们三人在摇摆的车厢内,津津有味地嚼着面包,哽咽着往肚里填,尽管雨完全停了,天也完全黑了。年青师付在车头微弱的灯光里,双手死死操持着把手,轻车路熟的、咚咚嘟嘟的、蹦蹦跌跌的,仿佛是艰难中的悠然,终于使手扶拖拉机行驶到了有光亮的南桥镇。南桥的街上比不了大都繁华,行人稀少,但自然比乡野喧闹许多,家家户户灯光四溢。在正街口的吴巷子,夜宵摊上撑着遮雨棚,棚内飘出诱人的烹饪佳肴香味。他们三人一下车,抛开了一切念头,直往夜宵棚里钻。耿昌炎转身去邀请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师付一同进餐,师付却说:“吃夜饭还早着呢,我得早些赶回,免得家里人担忧。”耿昌炎不再强留,关切地说:“这样黑漆漆的,你一个人开回去?”年青的师付毫无惧色而平常地说:“习惯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大伯,付钱吧。”耿昌炎说:“好吧,你路上要多小心点,注意安全。”他又向棚内喊:“小温。”小点个子的答应着出棚,按照耿昌炎的意见,付给了年青师付一张一百元的红票子。耿昌炎说:“辛苦你了。”他们目送青年师付驾着车嘟嘟的离去。小点个子的说:“要不是这咚咚车,我们可要抛锚荒野、露宿荒野了。”他们三人坐到夜摊小桌边,感觉到了温暖的氛围,脸像吹得白清白清的,嘴唇被风洗涤得乌此乌紫的,还在时不时地叩齿打冷颤。小点个子的哆嗦着嘴说:“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先是担心夜宿田野,而把肚子给忘了。亏得那里人祖祖辈辈住在乡下,寂寞透了,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呆在那儿。”他们感慨着,摊主端上热腾腾的煎饺。小点个子的狠不得一口咽下两个,那两个连着的饺子被他的嘴巴一碰,便掉下了一个,他手也快,忙接住了后塞进嘴里,边咬边说:“它还想从我口里逃脱呢!”说得大家都笑了。他们三人共点了两斤煎饺子,外加卤鸡蛋、卤豆腐干、小炒青菜、用劲酒小瓶装的大县粮酒,还想要碗红烧牛肉面但没有,就要了清汤面。小镇的夜宵摊并没有备那么多的菜肴,就几样家常菜和配食,一个晚上能接到三五十元,摊主就乐得数一通宵的零钱了。他们三人馋食得将小桌上的菜只剩下了一点点儿卤菜和一个卤鸡蛋了才心安理得,酒足饭饱地放下筷子。小点个子的说:“饱了!不是我不想消灭他们,是肚子不同意,罢工了。”他说完便喊来摊主结帐,给了张20元的票子,还换回张2元的票子。他们懒洋洋地起身离开时,小点个子的又说:“嗯,还是乡下好,钱值钱,两餐饭一餐吃,还比我们在北京一个早茶便宜呢。”耿昌炎忙扫了他一眼,小点个子的明白自己说漏了嘴,他警醒地转过脸,那摊主还紧紧地盯着他们不放过。那清秀年轻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视细节,还在说:“我说你这人的立场不坚定,一会是一刻也不愿呆在乡下,一会是满嘴的乡下好。要是大白天,那乡下的脸蛋儿姑娘不让你想住了。我说,你干脆就在这里找个丈母娘:“那我不成了陈世美!哈哈!”清秀年轻人笑着脸说:“不是陈世美,是皇上!”耿昌炎也跟着笑呵呵地乐了。
夜摊主是个年青的小伙子,脸面红润得油光光的。他听了他们三人的谈笑,好奇而欣喜地揍到他们面前说:“象你们做人就有意思。你们知道吧,我是名时兴的下岗职工,我们的南桥电线厂被那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