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顿时就剩下顾远亭和殷宁两个人。
嘴唇轻触的一刹那,顾远亭的脑海中闪现过许多回忆,那个只能用空气来幻化身形的小鬼似乎也是这样触感,柔软的,带着微凉,似乎永远无法被温暖。
另一个阿宁因为是鬼,这一个阿宁大概就是因为他在阴时阴刻出生,天生体寒。顾远亭原本是不了解这些的,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心中对所有的因果竟是清清楚楚。手腕处的纹身欢腾地鼓噪起来,顾远亭知道它也喜欢阿宁,他不想让它伤害到阿宁,但是他似乎控制不了。
右手反手握住阿宁的肩膀,将少年压在沙发靠背上,低下身,用力覆上双唇。就像是在另一个阿宁的引诱下,用这种过于激烈的方式来惩罚他。
就在他俯身亲吻的一瞬间殷宁闭上眼睛,不是不害怕,却想着借此印证自己喜欢这个人喜欢到什么程度。他只觉得唇上触到的温度几近灼热,而就在下一刻他的双唇被分开,对方的唇舌强硬地卷了过来。这对于殷宁来说是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呼吸的气息被掠夺走,身体很快瘫软下来,即便双臂还挡在胸前,明明想要推开对方身体的手却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领。
不要走,别丢下我一个人,这个动作是可以这样解读的。
顾远亭的体内像是一直藏着一团火,殷宁的唇吻就像是点燃了□□,让所有压抑的情感再控制不住,彻底迸发出来。
一个亲吻又怎么够?他还记得少年绽放在自己身下的姿态,即便那只是幻化出来的身体,即便那只是一场绮梦,此刻殷宁身体的热度却能让一切真实起来。
顾远亭托在他脑后的右手微微用力,张开的虎口处有些粗糙的皮肤反复摩挲他细嫩的脖颈。他听得到少年血液流动的声音,看得到肌肤下面经脉的纹络,想要抚摸记忆中的每一寸的身体,想要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想要侵犯和占有,想要看到他的眼泪听到他的啜泣……直到这时顾远亭终于顿住,这不对,完全不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殷宁是他两世苦心经营才留下的人,他怎么舍得他痛?
他放开他时,殷宁再次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轻颤的时候,带着一丝很少在少年身上见到的脆弱,但是他的眼神清明如昔,看向顾远亭时虽然有一点害羞但却没有丝毫躲闪。
顾远亭体内翻腾的情绪不知何时已经平息下来,他看向殷宁的神情晦涩难明,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殷宁突然僵了一下,慢慢站起身,俯视着顾远亭开口说,“你说什么都不应该说这句话吧?”
他刚刚说完耳根又开始泛红,顾远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有的焦躁不平刹那间烟消云散,控制不住地挑起嘴角,“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我才不用你负责任。”殷宁几乎是跳着脚说完这句话,扭过头飞快地向门口走去。
顾远亭又怎么舍得放他走,紧赶两步追上去,拉住对方的胳膊稍一用力,少年的身体便转了半个圈撞在他的怀里。他环抱着他,低头抵着他的额头,“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从阿宁设计他爱上他之后,两辈子加在一起其实也没有多久,但对于顾远亭来说却是天旋地转,久得已经忘了时间。
“你真是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殷宁挑眉质问他,想起初见时站阳光下的树荫里突然流泪的顾远亭,心跳莫名漏掉一拍。
“这么说倒也没错。”顾远亭轻声叹息。虽然上辈子一开始心怀不轨的是阿宁,他又怎么会真的跟他计较?
殷宁认真地看着他说,“我那个同学说的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并不是我的意思。”就算只听到后面几句,他也觉得王宏顺说得过分了,自己与顾远亭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置喙了?
“是我疏忽了,你那些室友毕竟性格背景都不一样,住宿舍环境到底是复杂了一点,你要不要搬出来跟我住?”顾远亭轻叹着说,发觉殷宁刷的红了脸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现在你的财政状况不那么紧张了,勤工俭学也就没有太大必要了,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做一点别的事情,住在一起也方便一些。”
他这段话颇有些越描越黑的意思,但是此刻的顾远亭的确没打算再进一步。他这时候已经放开了殷宁,低下头便能看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臂和腕上的蝴蝶纹身。他知道这东西似乎是有独立意识的,就像是一个特殊的生命体,而现在正在慢慢苏醒和变得不受控制。如果刚才殷宁没有及时安抚他,或者自己没有及时意识到不妥而停下动作,这间办公室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安静和谐。
在可能伤害到殷宁的事情上,顾远亭是不会去冒险这个的。
殷宁没有马上回答,他觉得自己有点过于依赖顾远亭了,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你先回去想想吧。”顾远亭微笑着看着他,他是不可能勉强殷宁做任何事情的。
送走殷宁之后,顾远亭做了另外一件事情,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取消同王氏公司一切合作,如此大的决策其实瞒不过任何人,尤其是他的父亲顾伯康。
顾远亭最近一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即便回家也是匆匆见一下父母,父子之间除了在顾家老宅的那次长谈也没再仔细聊过。但是顾远亭的表现顾伯康看在眼里,有一种儿子在没有察觉的地方长大了的感觉。他在欣慰之余也有些失落,而这次总算找到了教育儿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