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兮兰自从答应了康熙以后,便不顾芳婉的规劝连夜绣好了两个荷包及两块锦帕。
芳蔺疑惑的看着年兮兰绣好的荷包与锦帕,不解的问道:“主子为何不用皇上特意送来的明黄色锦缎以及上好的金丝绣线,反而用这极为平凡普通的宝蓝色绸缎做底,用普通的绣线绣了些山水花草在上面?”
年兮兰莞尔一笑,轻轻抚着锦帕上清新淡雅的绣纹,轻声叹道:“皇上身为九五至尊,日常所穿的衣衫与所用的饰品,大多都是明黄色。就连上面所绣的纹饰图案都大同小异,无外乎是金龙祥云等样式。倘若我再绣个类似的巴巴的送去,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换一个样儿,也让皇上有些耳目一新之感。”
芳蔺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主子心细如发,想得就是比奴婢周全。主子心灵手巧,这荷包和锦帕既精巧又别致,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芳蔺这丫头一向口无遮拦,主子千万别因为她的话而心思烦闷。您连着熬了两夜,如今总算是将这几样答应送给皇上的绣品绣好了。若是皇上知晓主子为了这些绣品如此费神,必定要责怪奴婢们侍奉不周了!”
芳婉轻轻的瞪了芳蔺一眼,将一杯刚泡好的六安瓜片递到年兮兰手中,柔声劝道:“主子赶快喝杯热茶休息一下吧。这可是皇上特意命李公公送来给主子的好茶,李公公送茶来的时候还说主子喝了一定会喜欢呢!”
年兮兰接过茶杯只尝了一小口,便惊讶抬起头,“这是上好的六安瓜片?皇上命李公公送来的……就是六安瓜片么?”
芳蔺噗嗤一笑,着急的插嘴道:“可不只是六安瓜片呢,一起送来的还有上好的西湖龙井。”
见年兮兰面露惊讶之色,芳婉又浅笑着解释道:“听李公公说,皇上知道主子最是爱喝这两种茶,因此特意送了些顶级的贡品给主子享用。李公公还特意嘱咐奴婢要先为主子冲泡您最喜爱的六安瓜片,想来皇上如此费心安排,也是想给主子一个惊喜吧!”
年兮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虽然莫可名状,然而这股细小的暖流却令她冰封许久的内心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正在此时,李德全兴冲冲的亲自赶来储秀宫偏殿,规规矩矩的向年兮兰行礼后,才眉开眼笑的说道:“皇上今日翻了贵人的牌子,特命奴才前来接贵人前往乾清宫。皇上正乾清宫等着与贵人一同用晚膳呢。皇上知晓贵人喜爱酸酸甜甜的菜肴,特意命御膳房做了松鼠鲤鱼和糖醋排骨。”
年兮兰莞尔道:“皇上日理万机,竟然还如此细心的为我点选喜爱的菜肴。能得皇上如此厚待,真是我天大的福分。”
芳婉、芳蔺两人赶忙服侍年兮兰更衣梳妆,又将皇上所赐的紫貂披风仔细系好,芳婉才与李德全一起服侍年兮兰乘了宫轿,向乾清宫行去。
年兮兰来到乾清宫,刚想向康熙行礼,便被康熙一把扶住了手臂,“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
康熙亲自为年兮兰解下披风,随后又握住年兮兰的手,本想拉着她一起入席,却因她手上冰冷的温度不悦的皱起眉头。
康熙心疼的将年兮兰的手握在手中捂暖,转头对芳婉责骂道:“昨日刚刚下过一场小雪,为何不记得给熙贵人带个暖手炉取暖?看来是熙贵人对你们太过宽和,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你在乾清宫当差的时候,也是这么没眼色来着?如此不会侍奉主子的奴婢,熙贵人要你们又有何用?”
芳婉心中一凛,连忙跪地请罪。
年兮兰见康熙竟然动了怒,心中也有些不安,连忙柔声劝解道:“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也怪妾身自己没有想起来要用手炉暖手。没想到竟然惹得皇上为妾身担忧,此事也不能全怪芳婉她们,都怪妾身思虑不周,请皇上息怒!”
康熙神色略缓,安抚的拍了拍年兮兰的手,略微沉默片刻,又对芳婉说道:“朕知道你心思机敏,为人处世也甚为圆滑。朕从未怀疑过你对朕的忠心。但是,朕今天还要再提醒你一句,自从朕将你赐给熙贵人那一天起,她便是你的主子。只有对主子忠心耿耿、尽心侍奉的奴婢,才能活的长久。你今日之所以会犯下这样本不该发生的疏忽,究其根本,正是你不用心所致。今日,朕看在熙贵人为你求情的情分上,饶过你这一次。倘若日后让朕得知你再有不尽心之处,即使熙贵人不忍责罚于你,朕也要替她处置了你。既然是无用的奴婢,白白养着又有何用?”
芳婉被康熙的一番训斥惊得浑身颤抖,仔细回想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芳婉连连告罪,诅咒发誓日后必定尽心竭力服侍年兮兰。
“起来吧,以后好好侍候熙贵人。”康熙冷冷的瞥了芳婉一眼,拥着年兮兰转身离去。
芳婉勉强站起身子,依然觉得双腿发抖。
直至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皇上将她与芳蔺派待年兮兰身边,绝对不仅是让她们二人监视或试探年兮兰。即便皇上开始派遣她们二人到年兮兰身旁侍奉的确是出于这个目的,然而只怕如今皇上也早已淡先前观察试探年兮兰的心思。如今皇上更加看重的是她们究竟能否各司其责,将年兮兰侍奉得妥帖周全。
芳婉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和芳蔺的性命与未来的命运,早已与熙贵人紧紧绑缚在一起。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