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涯回朝,正是正月二十八的那天晚上,他带领裴照的大军驻扎在距离帝京不到三里的高坡上。t/
而此时的千雪衣,跟随舞姬们一起等候在暗处,想起一会儿就能见到泠涯,她的心里止不住的轻颤,既有欢喜,又很紧张。泠涯见到她会不会很开心呢?那是自然的,要知道她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才来到帝京,只为赶来与他相见。
虽然他说过要她在酒坊里等着,可是他离开了,她又如何坐得住?答应给他的酒已经酿好,明年初春时,等他们再次回到酒坊,就能在杏树下喝酒谈心,现在单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欢喜,她竟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时光易老,相思疲劳,便是要她再等上一天也难捱煎熬。
休邑王的府中,庭院里摆着上百桌酒案,与其交好的大臣们纷纷前来赴宴,当然也有誓死跟随泠涯皇子的大臣,宁愿顶着得罪休邑王的危险,也很有风骨的不愿与其同流合污,是以这上百桌酒案,其中有一半是空着的。
由于酒宴的时辰还未到,休邑王自然要拖到最后才肯出场,不过王府内的侍女小厮们纷纷结队,把美酒佳肴首先端了上来,银壶酒暖,珍味满案,单是从这点就能看出休邑王平日的生活有多奢侈,看着那些油光满面的大臣,千雪衣不屑的心想,暂且让他们得意一时,要不了多久,泠涯就能拨乱反正,稳定朝纲,到时候再看看这群乱臣贼子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往门口随意一看,顿时愣住了神,泠涯穿着一身白衣走了过来,头上以银冠绾发,发带顺着未挽的墨发倾落下来,看上去温文儒雅,气质风华,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墨衣护卫,举止投足间训练有素,面无表情的守卫着自家主人。
千雪衣不由心中疑惑,泠涯来王府中赴宴,为什么没有带着秦默风?
要知道这宴会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却是一场鸿门宴,单看守卫王府的将士就一下子多了好几倍,恐怕休邑王除了设宴之外,还另有别的打算。秦默风那个人虽然呆了点,好歹也算是北朝的高手,带着他在身边总归会安全许多,泠涯可真是太大意了!
她正埋怨着,见泠涯朝她走了过来,她连忙走出了几步,高声喊着:“皇子殿下……”
现在是在王府,众人面前,她当然要给足了泠涯面子,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只是不知泠涯看到是她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欢喜?还是会没好气的埋怨她胡闹?
反正无论任何她都来了,虽然先前被王府的护卫挡在了门外,但好歹她千雪衣聪明机智,想到混入晚宴来找他,纵使他生气,说她胡闹,也没有办法把她怎么样。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观察泠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惊讶和欣喜的神色时,泠涯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被身边前来报信的奴才给牵过神去。
千雪衣有些黯然,转念一想,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暗,泠涯并没有看清楚是她,所以她又往亮出站了站,见泠涯将要迈步朝向远处的酒案走去,她连忙抓住机会又喊了一声:“皇子殿下……”
泠涯这次终于看向了她,可是出乎千雪衣预料的是,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粗粗的在她脸上扫过一眼之后,又漫不经心的在奴才的带领下,走向了事先预备好的酒案处。
千雪衣有些愣神,泠涯没有理会她,见她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他,他居然连个惊讶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哼,区区一个卑贱的舞姬而已,还想高攀皇子殿下。”旁边一个舞姬傲慢打量着她,冷嘲热讽道。
剩下的那几个舞姬亦是冷哼,低低的附和:“就是!”
千雪衣黯然的退了下来,并没有理会她们的嘲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泠涯不会不理她的,泠涯怎么可能不认她呢?
她有些无措的想着,忽然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找到出口,对了,这里是休邑王府,在群臣面前,他是北朝尊贵的皇子殿下,自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这个卑贱的舞姬有什么交集的。
她在心里不满的埋怨,舞姬怎么了?舞姬也是人,泠涯何时是这种看重出身地位的人了?等回头见到他时,她定要好好的说他一顿。
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吵吵嚷嚷的宴会:“休邑王到――”
只见一个体型宽胖,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在宠姬和侍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庭院中间,他倾身坐在王位上,众人纷纷起身,除了泠涯之外,全都跪下来道:“参见王爷。”
许是平日里傲慢惯了,休邑王居然无视泠涯,抬手让众人平身,紧接着虚虚实实说了一通,大致的意思是,先王去的早,留下两个皇子孤苦无依,他们叔侄之所以能稳坐江山,全赖诸位大臣忠心拥护,今日设宴宴请大臣,一来是感谢他们的辛苦为国,二来是希望他们能再接再厉,共同为北朝效力。
他的话说完之后,泠涯这才站了起来,举杯道:“皇叔说得甚是有理,我北朝之所以能繁荣昌盛,不仅靠诸位大臣各尽其职,其中还有皇叔的一半功劳,今日本王在此,借皇叔的一杯水酒,向诸位大臣和皇叔敬谢了。”
休邑王装作老眼昏花,故意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下面站着的,究竟是泠涯还是伯涯?”
身着白衣的少年身子仅顿了一下,笑了笑道:“王弟身子不适,已经闭门在府中修养数日,皇叔难道忘了么?”
原来,自从泠涯出事之后,朝中让休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