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旁人演了一场盛世烟花,他陪她看最后一幕夕阳西下。
——《战长离》
从幻梦长空之境里出来,长安已经过完了新年,天气阴冷阴冷的,终究没有落下雪来。
云皎趴在窗子前,望着满院衰草枯杨的场景,显得很是郁闷,云初末这些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日守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每当她轻手轻脚的接近时,他都会很狡猾的躲开,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好奇,一来二去,云初末现在都不许她进书房了,简直像防贼一样!
这时,云初末走了进来,一只脚踏进屋中:“云皎,我那件素色云纱的衣裳哪里去了?”
云皎转过身来,不由闷闷道:“你的衣服看起来都差不多,我怎么会知道是哪一件?”
云初末靠在门板上,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就是你上次端茶时,把整杯茶都倒在我身上,被换下来的那件。”
云皎顿时不乐意的嘟起嘴,她虽然知道云初末记仇,但要不要小气成这个样子,多大点儿的事也值得他念到现在,不过话说回来,以云初末的挑剔程度,脏掉的衣服是不会再穿第二次的,却唯独对那件衣服情有独钟。
她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会儿,才从柜子的角落里翻出来一团白布,心虚讪讪的递给云初末:“是……这件吧?”
云初末看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俊眉不满的挑了挑:“你就这么对待我的衣服?”
再次翻出这件衣服,云皎才恍然发现这是她曾经送给云初末的,以她的针线功夫想要裁剪布料做一件是不大可能的了,所以他们的衣物全都是出自长安有名的落云纺,那时正值七夕,街上不少姑娘送香囊给情郎,想到云初末居然没有收到姑娘家的礼物,境遇委实凄楚可怜,于是她就很好心的去落云纺中买了一件素袍送给他。
买过之后,大致不太合云初末的心意,都没见他怎么穿上身,最后还被她泼上了茶水,素白的衣袍上晕开一圈淡黄,即使洗过之后,还是隐隐的能看出痕迹。
云皎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我以为你不要了嘛!”
云初末一把夺过衣服,不满的哼了一声:“谁说我不要了。”
他将衣服抱在怀里,气颠颠的走出门,刚出去没多远又顿住脚步,身体踉跄了一下,衣袍掉落下来,他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全身都在颤抖。
云皎吓了一跳,赶忙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扶着他的胳膊:“云初末云初末,你怎么了?”
云初末脸色惨白,蜷缩成一团只顾发抖,根本无法回答她的话,云皎急得都快哭了,跪倒在他面前,伸手抬起了他的脸:“云初末,你不要吓我,怎么了啊……”
云初末咬牙闷哼,周身开始泛起缭绕的煞气,紫黑之中又泛着血红,两道煞气丝丝缕缕的纠缠,云皎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出这是使他痛苦的根源,片刻之后,云初末猛然睁开眼睛,双眸瞬间变得深紫,连注视云皎的眼神都十分的凶煞残忍。
云皎一愣,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幽幽升起,横冲直撞,刺骨的冰凉,云初末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侧身倾倒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云皎不待多想,赶忙把他扶起来:“云初末云初末……”
她在心里焦急,却偏偏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云皎把云初末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身体相贴,她能分明感受到他的颤抖和克制,她尽量平复着恐惧焦急的心情,温声软语的安慰道:“云初末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许是感受到云皎的气息和声音,云初末果然安抚了许多,良久之后,他靠在云皎的肩上,细细的喘息着,艰难说了一句:“阴姽……”
他闭了闭目,看上去已经好了不少,从云皎的怀抱里离开,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阴姽出事了……”
云皎的心里陡然一凉,刚回过神就见云初末已经站了起来,看那架势应该是要赶去阴姽婳所在,她连忙站了起来,下意识扯住云初末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
云初末回头看她,皱了皱眉,似乎不愿意带着她涉险,云皎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神情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倔强:“我跟你一起去。”
云初末点了点头,将她侧揽在怀中,两道身形化作流光直直的向南方冲去。
再次到达妖林,那里已经满目疮痍,妖兽们仓皇出逃,方圆百里之地已成焦土,随处可见妖怪的断肢残骸,血流遍地,所谓的生灵涂炭也不过如此。
云初末沉沉蹙眉,带着云皎在半空中飞行,耳畔传来野兽沉闷的嘶吼声,前方不远的地方翻起滚滚尘雾,云皎见此不由心里发凉,她想起了先前路过妖林时,看到的那层笼罩妖林的幽暗之灵,那个令大妖怪绯悠闲都感到害怕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苏醒?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阴姽婳的所在,身形落在宽阔的树林之中,原本茂密的树木已被扫平,只剩下狼藉焦色的土堆,在那不远的地方,凤祉正在跟一条巨龙大战。
云皎站在原地,一时间愣住了神,那条巨龙高约百丈,浑身泛着阴寒的气息,冰冷的龙鳞恍若无边的深夜,它的齿缝间溢出阴狠压抑的低吼声,甚至站在远处的她,都能感受到迎面喷涌而来的血腥。
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呢?为何……为何看着它的模样,竟是如此的熟悉?
一种异样的感觉占满了她的心扉,是喜悦,是心酸,是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