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行动缓慢的南越车队,所剩都是大夏与西烈的铁骑精兵,脚程自然是快了许多,马不停蹄穿过大夏内陆,直至都城天京。除了投宿驿站,一路上秦惊羽几乎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那封信笺已经被她揉成一团,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再无多话,任她脑袋想痛也想不出,到底母亲会是什么病,严重到何种程度。急促的马蹄声叩击着草木丰茂的旷野,四下的丘陵逐渐拢成一团团青色,人马终于进入天京地界,比预想的行程快了好几日。城门。宫门。殿门。几乎是横冲直闯,最终,止步于一扇俨然紧闭的朱红木门。“母妃!”伸手就去推门,却是纹丝不动,有人在里面上了闩。天子回京,这一路并未刻意隐瞒,宿的又是驿站,照理说早有消息传回宫中,难道母妃竟不知自己今日回来?还是,真出了什么事……“开门,快开门,是我回来了,母妃……”秦惊羽又急又怕,啪啪拍打着门板,半晌,里面才传出冷冷一声。“你还舍得回来?”秦惊羽脑袋一懵,没错,是她娘亲的声音,嗓音清冷,却中气十足,并非重病缠身之人。“母妃你没生病?”她下意识问道。门里冷笑声响起:“是,我没病,是我逼着你外公写那封信,我倒要看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秦惊羽扶着门框,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装病。转念明白过来,停战议和这等大事,她既下了诏书让汤伯裴前往南越谈判,朝中宫中岂有不知之理,至于此事的前因后果,种种纠葛,母妃应该也都知道了。过去她和元熙被萧冥害得那么惨,受尽欺辱,九死一生,现在却轻易放过仇人,还跟对方的弟弟纠缠不清,母妃生气发火也是必然。想到这里,秦惊羽放柔了声音:“母妃你开门,听我跟你解释……”“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想怎样就怎样……”穆云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厌恶,“你走吧,我不想见你。”秦惊羽眼眶一红,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一天不是长途奔波,劳累不堪,好不容易赶回天京,向来慈爱有加的母亲却是冷言相对,闭门不理。扑通一声,她曲膝跪下:“娘,孩儿知错了,你开门好不好?”门内一片静寂。呼吸声细微而喘急,过得一会,话音悠悠响起,平静无波:“要我开门可以,你去把牧歌找来,你们一起来见我。”雷牧歌?秦惊羽保持动作没变,眼神投向不远处的小太监汝儿,努嘴低道:“还愣着做什么,去雷府把雷将军找来!”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她跪得两腿发麻,汝儿才满头是汗回来,喘着粗气,茫然摇头:“雷府回话说,雷将军没回家啊,不是跟陛下打南越去了吗……”“什么?”秦惊羽蹙眉,心底不由得一沉,“他不是早回天京了吗,怎么会……”雷牧歌当日负气离开,没回天京,又是去了哪里?挥手屏退了汝儿,秦惊羽直直跪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明白。背后脚步声起,一只手掌搭在她肩上,来人对着房门温声道:“好了,云风,你早也盼晚也想的,好不容易把羽儿盼回来了,赶紧开门吧,羽儿一路赶回来,也累坏了,难道你这做娘的就不心疼?”说话之人正是穆青,银翼恭敬立在他身后。许久,门内都没一点回音。穆青叹口气,又转头对她道:“你娘也是担心你,她现在心里一时想不通,你先回你寝宫去,过阵再来。”秦惊羽应了一声,被穆青从地上拉起来,刚走两步,又回头道:“母妃你放心,我这趟回来就不再走了,好好陪着父皇和你。”还是没听到回应,她暗叹一声,这才转身,慢慢跟上前方两人。一回来就吃了个闭门羹,情绪难免低落,没精打采听着穆青与银翼对话,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你个傻小子,我当初从北凉把你捡回来,就是觉得你小子资质不坏,想着给羽儿做个伴儿,谁知你这么多年还是没长劲儿,当了皇帝又如何,哼,到头来还是个跟班。”“这怨得了我吗,要怪也该怪您,没再早些捡我回来,让别人有机可趁。”“你还说,都是你自己笨,这么大一个人放你身边,你都不看紧!”“我看得紧她的人,可管不了她的心。”“说来说去,终究还是你太笨……”秦惊羽听得哭笑不得,外公的医术闻名天下,武功文采又是卓然不群,可这脾气却跟小孩子似的,还嫌自己不够乱吗,非还要把银翼搀和进来?“外公!”她疾步过去,挽住穆青的胳膊,转移话题,“对了,你前一阵不是在炼什么丹吗?炼得怎么样了?”穆青呵呵笑道:“这炼丹可是个长年累月的活计,哪有这么容易就出成果?我年前在深山里遇到个隐士,跟他探讨了一番,深感获益,等你父皇身体大好了,我就再进山寻他去。”秦惊羽回宫就直奔明华宫,还没见过秦毅,此时听他这么一说,赶紧问道:“不是说父皇醒了吗,现在他在哪里?恢复得如何?”“醒倒是醒了,但精神还是不济,身子也虚,我弄了个药蒸房让他呆着,你这会也别去打搅他,等再过半月就让你们见面。”祖孙俩又说了几句,不知不觉就来到昊亲王秦元熙的寝宫。秦元熙此时已经两岁半,由一大帮宫人哄着,在玩一只木头做的小马。“哥哥骑大马,元熙骑小马,驾――”众人正被那憨态可掬的动作逗得直笑,那离殿门最近的一人忽地瞥见来人的身影,仓惶跪倒:“陛下!”“见过陛下。”屋子里立时跪了一大片。秦元熙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