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看本书请到室内,案几上一灯如豆,书卷摊开,墨迹未干。一道暗青色的身影立在窗前,默然看着前方顶上的景致,心思飞远。目光所到之处,苍穹深沉,风吹云散,月光姣洁安详,静静泻在明华宫偏殿的殿顶上。殿檐上的铜铸瑞兽背后,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却有一块方圆丈许的平台,平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软垫,正中摆着一壶桂花清酒。几碟果脯小菜,份量不多,足够两人对酌宵夜。“我才在外面吃了酒回来的,还要喝啊?”秦惊羽背靠瑞兽随意而坐,看着对面之人斟酒入杯的动作,心头碎碎哀怨,要是早知道他会得寸进尺,拉自己到这房顶上来饮酒赏月,她打死也不会心软停车了……“成天出去跟人喝酒,陪会我喝几口就不行吗?”呃,这人语气中的哀怨程度,貌似比自己更甚呢。而殿檐下的秦惊羽心里平衡了些,认命接过他送过来的酒杯:“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雷牧歌噗哧一笑:“怎么突然对我这样好,连命都愿意给我?”秦惊羽别他一眼:“我之前对你不好吗?”雷牧歌摇头:“不好,相当不好。”他突然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手背抹了下嘴唇,目光如方才放下的酒水一般清幽幽射过来:“我不明白,我走之前都是好好的,为何这次一回来,什么都变了呢?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少装可怜相,我几时讨厌你了?”秦惊羽狠狠瞪他,“还不是都怪你,心胸被窄,小肚鸡肠,还在大皇姐面前参我一本……”“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那不是被你气昏头了吗?”雷牧歌眼神一柔,长臂伸出,手掌托向她挨打的面颊,五日期限未到,那里。依旧微微红肿,“还痛不?”秦惊羽愣了下,轻轻侧头,躲了开去,顺带朝他扬了扬手掌:“当然痛!不信我给你一巴掌试试o”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模样,雷牧歌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把脸凑上前去:“打吧,给你打回来,多打几下,打过之后就不许不理我了。”啧啧,这就是她父皇亲自御赐封号的大夏第一勇士?主动把脸送给她打,还真是犯贱,不知道大皇姐看到他这副尊容,当做何想法?“你自己说的,打痛了可别怪我……”秦惊羽眼露凶光,作势扬起手来,雷牧歌应了声好,微微闭眼。月色如水,对面的男子剑眉舒展,星目半闭,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帅,想着要在那俊朗无暇的脸上留下五指印,还真是于心不忍。何况,她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唬一下罢了。秦惊羽暗自叹气,手掌垂下,牙痒心更痒,要是燕儿的话,她直接就手指捏上去,任意蹂躏了,但是,他不是燕儿,是雷牧歌,大皇姐秦飞凰的心上人……雷牧歌半晌不见动静,笑着睁开眼:“怎么,舍不得打我?”“我哪敢打你,人家会心疼的――”秦惊羽想起一事,提醒道,“对了,我那大皇姐脾气大得很,上回追,大闹一通,害我给那老鸨赔了不少银子,这次你和妩儿的事情,我担心她会找妩儿的麻烦……”雷牧歌听得皱眉:“我和妩儿什么事情?”秦惊羽朝他上下打量,似笑非笑:“你不是说要去她家提亲吗?莫非你把人家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我不过是跟她说好,做做样子。”雷牧歌轻笑,“我不信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嘎?做样子?”秦惊羽有丝怔忡,就被他一个勾手,重重敲在额头上:“相识这么多年,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额头一疼,心底微有窃喜:“我怎么知道,妩儿说你力气大,脾气又坏,暗示你对她霸王硬上弓呢。”脖子上那个刺眼的吻痕,想必也是她们三人故意弄出来气自己的吧,不能否认,当时确实有那么一丝愤怒,虽然有些师出手机……“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雷牧歌悠然一笑,“我答应你要守身如玉,我就不会食言。”秦惊羽张了张嘴,雷吸道:“守……守身如玉?我几时提过这样的要求”“当然有。”雷牧歌很肯定地点头,“你忘了么,我当年离京前夕,到这明华宫来跟你辞行,你请我喝酒,我走的时候,你追着喊了这句。”“哦?”秦惊羽面上一烫,记忆里好似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绝对是信口胡说的,没想到他竟然当了真。他当了真,一直在遵守诺言……秦惊羽心头一动,咬着唇吃吃地笑:“你真逊,这一把岁数了,居然还是个处……哈哈哈!”雷牧歌俊脸一红,微怒道:“笑什么笑,你这小子!”“我没笑……”秦惊羽忍住声音,却仍是笑不可仰,“哈哈哈,雷牧歌,你个笨蛋,谁叫你去那么远的边陲军营,那鸟不生蛋的地方自然是没有女人的,若是留在天京跟着我混,保准早已名声在外一―”“你还笑!”雷牧歌伸手来捏她的鼻子,“我如今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秦惊羽拍开他的手,微微喘气:“那个,你自己人笨,怪得了谁,我说雷牧歌,你……”“怎么还是叫我全名?””他剑眉轻扬,正色道,“四年来我信守承诺,你也该记住你当日说的话,不能言而无信。”秦惊羽愕然:“我说什么了?”记得那日自己与他一杯接一杯,喝了个酩酊大醉,半夜还吐了来着,至于说了些什么话,全然不记得,总不至于,是自己把那最最要紧的性别秘密全盘托出了吧?!“你说,等我回来,你就叫我牧歌,我这回来都有一个月了,也没听你改口……”原来是这个,吓她一跳!不就是换个称呼吗,这还不简单,张口就来:“牧歌。”雷牧歌眨了眨眼。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