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画上画的是他,出自莫忘之手,虽然画功还不怎样,但从画中人的轮廓和所穿军装上的肩章可以看得出来。
莫忘喜欢看图,且记忆力极好,老师说,他这一类的孩子这种特点比较明显。偶然一次,在训练中发现他不仅认图准,而且能画,这让全家都十分欣喜。
开始训练他画画,并不指望他能在画画这条路上有什么造诣,只为了能稍稍多一点交流,哪怕只多一点点。芊琪带着莫忘的八年,对莫忘也算是尽心尽力,莫忘认得好些字,但是却无法表达,而似乎,借用图画表达出来的东西稍稍多一些,至少,在引导和训练莫忘画画的过程中,见到了些效果。
从第一幅到现在,莫忘一年来已经画了许多的画,并且在画画这件事上也体现了他极强的记忆力。他画他的房间,可以将摆件一样不落地画出来,就比如眼前这幅画里,没有人教过,可他却能将他肩章上的星星画得不多也不少……
他放下画,走回自己的房间。
虽然已是深夜,可他并没有太多的睡意。关于他的失眠,严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他找了好些老中医调理,收效甚微。平日里睡眠就极差,何况,今天还遇见了陶子。
他走到床边的桌前坐下,窗户开着,夜风浅浅,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夜里碰撞,那是他悬在窗户上的子弹壳风铃发出来的声音。
后半年来,工作有了变动,从郊区调入城里,为了莫忘,他也住进了家里,唯一舍不得的是那间九十平米的小屋,他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地搬了回来,营造出一个他和她曾经的世界,只要睁着眼,便可以看到和她相关的一切,尤其,墙壁上巨幅的婚纱照,时刻提醒着他,他们曾经如此幸福过。
手机摆在桌上,备忘录打开着,提醒他,今天是她的生日。
其实,何尝需用备忘录提醒?
说来也怪,从前的他,粗心大意,从来记不得哪月哪日是什么日子,而现在,身体里好像对时间有了感应一样,纪念日、她的生日,到了那个时段,便格外敏感起来。
今年她的生日,有谁给她唱歌?
呵,断然不会再是《当兵的人》。他想起自己的曾经,滑稽得近乎荒诞,是否,全世界就只有他才愚笨至此,生日给媳妇点一首《当兵的人》?她那么雅致浪漫,听了之后定然是不满的吧……似乎,他总不懂得如何讨她欢心,就连小海也比他懂得她的心思……
他盯着手机,心里有个冲动在扑通扑通地跳,给她打个电话!打个电话!什么也不说!就只听听她的声音!仅仅祝她生日快乐就行!
类似的想法在平时也总会跳出来。常常都会是在独坐窗口的时候,手里握着手机,这个想法便会在心头乱跳。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问她一声好不好……
然而,没有一次,这个想法付诸了行动,每每随之而来的,便是含泪的眸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悬珠欲滴的瞳,亮得她心里发疼……
最后,总是将手机随手一扔,自己像鸵鸟一样,藏入黑暗里,没有她的、无法安宁入睡的黑暗里……
而今天,这个念头在心里咕嘟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沸点,他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鼓起所有的勇气,用力在屏幕上一按……
而后屏住呼吸凝听,女子的声音传来的第一瞬,他的心跳得飞快,激动到了极点,然,接下来,却又马上跌至冰点,那是冰冷的电脑录音在说,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他的心也瞬间一空……
手无力地垂下,身体也脱力地瘫软在靠椅上。
他真是蠢极了,离开北京一年了,她怎么还会保留北京的号码?
手机掉落在地,心里的空洞还在蔓延,电话号码也没有了?仿似他和她的最后一点关系也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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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陶子跟着骆东勤来到她房间门口,下意识地在门口站定了脚步,隐约觉得有些不寻常,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看了眼骆东勤后,她打开了房门,灯亮的瞬间,她楞在原地,这是怎样一幕?
房间里,成了花的海洋。
而且不止一种,她细细数去,玫瑰、百合、扶郎、香石竹、菖蒲、苍兰、龙胆、桔梗、紫罗兰……
这是将花店搬了进来吗?
她诧异地看着他,问,“你确定……这里不是花店?”
他低头凝视她,低声道,“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生日快乐,我是第一个祝福你的人吗?”
她默然不语。
其实,还真不是……这句话,江枫已经说过了……
“这个……太隆重了……真的……”满目花海,却没桑花。那原本属于高原之花,寻常的花店里又哪里会有?
隆重?于他而言,就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换她展颜一笑,也不算隆重,怕的是,他给得起世界,而她,却吝啬她的笑颜……
“桃。”他低声道,往她身边迈进了一步,低头看她的眼神里亮晶晶的。
她隐约明白刚才在门口为什么会有异样的感觉了,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反平日的清淡,里面的光芒有些灼人……
她心慌意乱起来,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说点什么阻止接下来的事发生,然而,他却比她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