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早春三月。
这天上午,身着工商制服的何秋霖坐在分局长办公室里,正向陈灿分局长详细地汇报着一起违法经济案件的最新调查情况。
近来,江南工商分局经检中队经常接到顾客买到假冒香烟的投诉和举报。经过初步调查后发现,在南疆市许多个体户烟摊上销售的云南名烟,诸如“红塔山”、“云烟”、“红梅”等比较畅销的牌子都有冒牌假烟的现象。这种情况引起了何秋霖的高度重视,怀疑在南疆市可能存在着制造和销售假冒香烟的地下渠道。于是,何秋霖布置经检队案件组的几个队员明查暗访地展开了调查。半个多月来,他们不辞辛苦地走访了市内许多个体户的小食杂店和烟摊。经检队办案人员通过对曾经销售过假烟的某些摊主做耐心的说服工作后,终于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和协助,从而证实了市内各个角落里出售的云南名牌假烟大致来源于同一个黑窝点的情况。
“经检队进村前,首先与当地派出所要取得联系。一定要得到他们的支持。”陈局长听完何秋霖的行动计划之后,把问题想得更全面,不厌其烦地反复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强调地说道:“像这类捣毁黑窝的查案行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要有民警同志到场后,你们才能进屋搜查和扣留东西。”
“这我明白。”何秋霖点着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搁在桌面上的大盖帽戴上,说道:“陈局,那我现在就去布置这次行动了。”
半小时后,在江南工商分局那栋两层办公楼前,经检队七、八个身穿浅蓝色工商制服的执法人员迅速坐上了两辆边三轮摩托车和一辆微型面包车。何秋霖亲自驾驶着头一辆边三轮摩托车,带领队员们出发了。
工商经检中队的执法人员汇同了当地派出所的两名民警,驱车来到城郊结合处的葛麻村。在内幕知情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该村一个十分偏僻的院子门前,隐约能听到院里有机器隆鸣的响声。听到有人敲门和喊话后,里面忽然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个农民模样的老头走出来把小院的门打开。
何秋霖带着工商执法人员进各屋搜查,发现其中的一间房内叠堆着几十个麻袋,里面装的全是烟丝。在一间较大的房间里,固定着三部自动生产卷烟的机器设备,还有一些手工包装用的简易工作台。从墙角边堆着的那些纸箱里,工商执法人员搜出了大量非法印刷出来装纸,其印刷工艺的精美程度足已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另外有一间房屋则是成品仓库,里面整齐地堆放着一箱箱已经包装好的各种冒牌假烟。果然不错,这里正是生产冒牌假烟的黑窝点。
两位民警把五间屋里的人员都集中到院子内,并逐一问明身份。除了打开院门的那个屋主老头,这十几个人全是本村的农家妇女。她们都是被所谓的黄老板请来打工的,其它的情况那是一问三不知,每个人都把头摇得跟锒铛鼓似的。
原来,这个生产假冒香烟的地下工厂老板正是黄仁德。他出狱后,马上在南疆市前程贸易总公司谋到了总经理的职位。不过说穿了,他的身份就是一个帮人打工的角色,主要是替刘文斌管理着公司下属的日兴百货商场。其实,黄仁德多年前就在国营商店里当过经理,在经商方面并不陌生,是一个头脑十分活络的人。如今,他虽然不甘心寄人篱下,但现实状况是自己没有本钱当上老板。于是,黄仁德动起了刘文斌的脑筋,妄图借助他的财力为自己铺出一条挣钱的路子。三个月前,当他琢磨出了一个生产假烟的冒险计划时,便去鼓动刘文斌去做这桩非法买卖。刘文斌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生产假烟的风险很大,但其利润也将是非常惊人的。最终,刘文斌招架不住黄仁德的反复游说,两人达成合作协议:由刘文斌出资十万元,黄仁德去具体操作生产和销售,所获得的利润分成“刘八黄二”。
在屋外的院子里,何秋霖跟屋主老头询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什么子丑寅卯。屋主老头只是一味强调自己与生产假烟的事情毫不相干,他不过是把这里的房屋出租给黄老板而已。
“黄老板很少来这儿,也就是租房子的时候来过一、两次。”屋主老头蹲在地上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说道:“平时,黄老板留有三个工仔在这里吃住和督工。刚才你们喊门的时候,他们当中有一个人用刀顶在我的腰上,不准我出来开门。因为害怕被你们抓到,他们都从后面翻墙跑掉了。”
抓捕制假贩假的违法之人,并非工商执法人员可以插手的事情。能够找到并捣毁这制造假烟的黑窝点,工商方面的行政执法就已经算是圆满结束,大功告成了。此时,何秋霖忙于指挥手下执法人员收缴这个制造假烟黑窝点的机器设备和所有非法物品。
整整忙乎了一天,何秋霖和手下队员们把这起假烟案件的事情都处理完毕了。在经检队办公室里,何秋霖等同事们一个个都走完了,这才跌坐在椅子上长喘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疲惫不堪。当他把边三轮摩托车刹停在自家门前时,已是满天星光的晚上八点多钟了。
何秋霖走进家门一瞅:嗬,真是够热闹的了。
外屋中央的地上,摆着一个红色的大澡盆。妻子卢美珍和小保姆阿云蹲在那儿手忙脚乱,正在替那快满三岁的儿子乐乐洗澡呢。乐乐直立在热气腾腾的澡盆里面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