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劳改农场分为监舍区和劳动区。这里的劳动区,实际上就是生产砖头的地方。犯人们在这里生产两种砖头:一种是红砖,一种是煤渣砖。红砖头,是先将粘土放在木模子做成砖形,待干透后,送进窑里烧制而成。煤渣砖,就是以废煤渣做原料,用一种看上去并不十分复杂的制砖机冲压成形的砖头。这种煤渣砖不比红砖的用途那么广泛,大多是只用来砌一些要求不高的平房或是围墙什么的。
毕自强这个监舍的二十六个犯人,每天的劳动就是负责生产和搬运煤渣砖。犯人们被分成了几组,干着不同的活儿。刚入狱的毕自强穿着7023号码的囚衣,领到一副厚帆布手套,被分配到搬运组干活。
劳改农场的砖厂周围是高墙电网。附近地势高处还有数名持枪警戒的战士,监视着这群犯人的劳动改造。毕自强与韦富贵共用一辆手推车,两人的劳动任务就是:从制砖机那里把刚冲压出来的煤渣砖装上翻斗车,通过一段高低不平的土洼地段,把砖头拉运到五十多米外靠近大路边的空地上,再把砖头都卸下来,一块块地码整齐堆放好,以便日后用汽车运走。整个下午,两人一个在车前拉一个在车后推,相互配合地干着这活儿。
黄昏时分,管教干部的哨子响了。犯人们放下手里的活儿,一个个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拍着身上的尘土,在那简陋的厂房面前集合、排队、点名,待一个不少后,才能列队返回监舍区。
夜幕徐徐降临了。只见铁窗外飘来一片乌云,一下子遮住了那弯勾的月亮,让满天星星渐渐变得闪亮起来。毕自强中午遭众犯人暴打的伤痛与下午工作的劳累,让他此时感觉到整个身子都已不是自己的了。在监舍熄灯之后,他终于能伸展着四肢仰躺在木板床上,放松着他那一身疲惫的筋骨。第一天入狱遇到的人和经历的事,清晰地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犯人们大都睡着了。远近铺位上传来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已近午夜,毕自强仍然无法入睡,便把右手臂枕在后脑勺上,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双眼。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偏偏会有如此不幸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