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除夕,冻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我的家里,洋溢着温情的气氛。炉火上有氤氲的热气,是熬得正浓的鸡汤;地板上纤尘不染,是妈妈勤劳的拖了一遍又一遍;窗户上有喜庆的窗花,是爸爸亲手贴上去的;就连穆子谦,也帮那只老猫洗了个泡泡澡,此时正一点一点吹它的毛发……
那只老猫已经越来越老了,原本雪白的毛发,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黄色,而且是那种灰扑扑的没有光泽的黄。曾经蓝澄澄的眼睛,也像很久没擦的玻璃,透着混浊与模糊。它现在看人的时候,不再像一个智者,冷漠的眼神,能看到灵魂的深处。它老了,失去了曾经的锐气,却又多了一种悲悯,就像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凡事都看开了,红尘里的痴痴怨怨,就和叶子黄了会落一样,不过是人世间的一道风景。
我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倒计时的节目,在此之前,我已经帮妈妈把晚餐要准备的菜都洗好了,此时妈妈正在一点点的切。
有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过手机一看,是赵锐。当然是赵锐,这个手机,是他送我的,这个号码,也是他送我的,除了他,连我都记不得那11个数字。
可我此时不想接电话,我不想穆子谦在我旁边的时候,和另一个男生说那些思念的甜言蜜语。
我掐了电话,回了一条信息:“有事,回头打给你。”
爸爸走到我身边,问:“子秋,什么时候买的手机,怎么连号码都不告诉爸爸?”
“回来的时候才买的。”我说。
“哦,爸爸存下你的号。”说完,他拿过我的手机,拨了一下他的号码。
当他把手机还给我的时候,问:“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
“闹别扭了?”
“嗯?”我没听明白。
“刚才打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吧,我看你手机里,统共就存了一个号码。”
穆子谦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往这边瞟了一下。
“是,哦,不是,玩得比较好而已。”我说。
“是桌面上的那个吗?”
“什么桌面?”
“就是你手机屏幕上的,看你们亲密的样子。”
我点点头,感觉穆子谦的目光又瞟了过来,他正在用梳子梳着猫的毛发,但动作实在是漫不经心。
“是的。“
“他是你同学?”
“嗯,高中同学。”
“叫赵锐?”
“你怎么知道?”我看一下爸爸,我有跟他提过赵锐吗?好像没有。
“小伙长得挺帅的,听说在复旦,唔,还算勉强配得上我们子秋。”爸爸脸上有浓浓的笑意,他对我的感情生活,居然了如指掌。
我的心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因为我收到一道冷冷的视线。
穆子谦并不像表面那样云淡风轻。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爸爸照例回首过去,立足今日,展望未来,找出为数不多的几件喜事与大家一一碰杯。当然,我有了男朋友,也是喜事之一。
爸爸原话是这样说的:“一晃12个念头过去了,我们家当初瘦瘦小小的丑小鸭已经长成了白天鹅,还找到一个又聪明又帅气的男朋友。我们为小情侣的浪漫快乐干一杯。”
“是值得干杯。”妈妈笑盈盈的附和,她这半年来瘦得厉害,笑的时候一脸细细密密的皱纹,即便爸爸头发灰白,看起来也比她年轻好几岁。
我们三个举起杯子碰了一下,穆子谦却像没听到一样,只顾夹菜。
“子谦1爸爸叫了一声,脸上依旧是慈祥的微笑,但声音里却透出不容抗拒的威严。
穆子谦看一眼爸爸,并不说话,只是举起杯子,远远的对我晃了一下,说:“祝贺你,寒假里他不是还跟你回来了吗?怎么不带给爸妈看看?”
我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再等等吧,现在还早了点。”
“也是,你还小,未来的变数还很大。哪怕你们之间有了再亲密的接触,也可能会有其他的男生出现。”穆子谦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把“亲密的接触”几个字咬得很重。
我怎么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爸爸应该也听懂了,不过他段数高,愣是忽略过去,只说:“日子还长着呢,也不急在这一时。”
妈妈也道:“就是,先好好的谈几年恋爱,等水到渠成了再见家长。”
我感激的朝他们笑笑,低头喝杯中饮料。
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就在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的气氛中结束了。一年虽然只要装一次,可是也很累埃我忽然为爸妈感到难过,何必呢,既然在一起这么痛苦,何不分开。两个人都还不算老,按理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今却这样勉强绑在一起,冷漠得不如路人,真是何必?
吃完了饭,和妈妈一起把碗筷收好,爸爸便叫我们去放烟花,我正要答应,但赵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只得说:“您们去吧,我接个电话。”
“那我也不去了,外面怪冷的。”妈妈见我不去,也说。我总觉得她今年的状态,比去年更差了一点,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气。据王妈说,她现在连牌都很少去打了,总是整夜整夜的坐着,白天又昏昏沉沉的睡个不停。她的作息时间,已经和那只老猫差不多了。
“爸,那您在家里陪妈妈吧,我一个人去放就好了。”穆子谦看妈妈的眼神,充满悲悯。在我到外地上学的这半年里,他倒是天天回家的。不过和妈妈也没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