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一夜花开一样,我和赵锐早恋的传言,也在一夜之间流传开来。
起初,我对那些暧昧的笑,还有看着我窃窃私语的目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接下来,有胆大的女生,当面开起了我和赵锐的玩笑。
“穆子秋,给我看下赵锐写给你的情书。”是班上一个作风大胆的女孩,看到赵锐递我物理作业本时,伸出了手。其实这里面,是赵锐给我写的一道物理题的解题思路。
我惊异于她敢无所顾忌的问我如此敏感的问题。因为我的冷漠,给我穿上厚厚的隔离衣,班上无论男女,轻易是不和我说话的。
我没作声,更没递出作业本,而是目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眼神是惯常的冷。
女孩讪讪的笑了,收回了手。
“你别乱说,是解题思路。”赵锐却不依了,站起来急急辩解。但是,他莫名红了的脸,却把原本坦然的事,弄得似乎真有那么一点暧昧。
“谁信呢?除非你拿来看看。”班上的一个体育特长生,走到赵锐面前,长臂一探,就要来取本子。
我快他一步,抓过本子,冷冷的说:“你以为你是谁?想看就看。”
“不看就是有鬼。”男生不甘示弱。
“有没有鬼,关你屁事。”我瞪他一眼。
男生还待回击两句,上课铃却响了,他只好怏怏的回到座位上。
“你别在意。”赵锐趁老师还没进来,安慰我,只是他脸上的红晕,却久久不散。
我当然不会在意,他们的这些玩笑话,于我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无聊。我早熟的精神世界,又岂是他们能理解的。不过,我不介意,不代表班主任不介意,他开始找我谈话,谈话的结果,一如既往的无功而返。班主任恼羞成怒,通知了家长。其实通知家长有用吗?上次还来了个王妈,这次,恐怕连王妈都不会来了吧。那个家,和我,现在仅仅只是钱的关联。一个养女而已,难道你还奢望他们付出更多的真心?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天中午,班长通知我去班主任办公室,说是我家里人来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个中午,阳光很烈,我因为感冒了,整个人有点晕晕沉沉,走在太阳底下,有种想睡在这温暖里的感觉。
我以为所谓的家里人,应该是王妈。当然,如果动物能听指令的话,也可能是那只猫。我慢吞吞的走,慢吞吞的上楼,慢吞吞的推开办公室的门,也慢吞吞的抬起眸,用惯常的冷漠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在我的目光接触到一个白衣蓝裤的身影时,我的瞳孔缩小了,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
居然是穆子谦。
我怔怔的望着他,竟忘记了班主任的存在。
穆子谦的目光在接触我的刹那,也有些微晃神,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朝我微笑着招手,说:“子秋,过来,到哥哥身边来。”
见我不动,又对班主任说:“李老师,您看子秋已经来了,您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
班主任似乎戴了脸谱,一脸慈祥的笑,说:“要说的我已经和你说了,子秋这孩子,心思太重,让人捉摸不透,你是她哥哥,应该多和她聊聊,开导开导。否则,青春期的女孩子,容易走岔路。”他演得那么逼真,好像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对我这个让他头疼的学生有发自内心的关怀。其实,他当了我三年的班主任,又有几次,对我有过笑脸。
“嗯,谢谢老师关心,我会好好和子秋聊聊的。”穆子谦站了起来,和班主任握手作别。他虽是我的哥哥,可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此刻,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来处理她妹妹在学校里的事。我心里有点悲哀,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走吧,子秋。”穆子谦见我依旧傻站在门口,过来牵了我的手,向门外走去。
我冰凉的指尖,被他温暖的手握着,有一种舒服的心安。那死去的心思,又一点点活络过来,或许,只要我不放手,也并非全无希望,是吗?
在一棵很大的桂花树下,穆子谦停了下来,随意的坐到花坛边。花坛有我的膝盖高,他坐下来,目光刚好和我平视。有多久,我们已经没有仔细打量过对方了。他似乎更高了,一张脸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是个冷峻的男人,好在由于近视了,戴了无框眼睛,给他添了几分书卷气,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近。
“子秋,班主任说的都是真的吗?”穆子谦取下眼镜,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鼻梁,问。
“他说什么了?”我的声音很轻,却也不带一丝情感。
“他说你谈恋爱了。”
“你信吗?”我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他。
“我……我听你说。”穆子谦略略有点踌躇。
“或许是吧,他对我很好。”我模棱两可的回答。
“可你还这么小,才十五岁。”穆子谦脸色变了变,说,“你知道什么是爱?”
“你觉得我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我直视他,声音依旧很轻。
穆子谦避开我的目光,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早熟?何况,我还有一双能看透人世间所有喜怒哀乐的眼睛。所谓爱情,对和我同龄的人来说,可能还是懵懵懂懂雾里看花,对我来说,却像玻璃瓶里的彩色糖果,虽然还未品尝滋味,但外在的色彩,却是看得真真切切。不,或许,我已经尝到了其中的滋味,是一种要而不得的滋味,一种相思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