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除夕,是没有穆子谦的除夕,这一年的除夕,漫天的烟火失去了颜色,这一年的除夕,我看着苍老的爸妈,决定摒弃所有的恩怨,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
我想,哪怕冷漠如我,只要努力,也是能做好一个乖巧孝顺女儿的。
其实不要做很多,只要眼睛里面有柔光,只要脸上带着笑,只要多叫一声爸妈,只要饭后一杯茶,只要看电视时讨论下剧情,只要出门的时候打声招呼……
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原来真的不难。
在这新年里,虽然穆子谦没回来,但是,我用我的努力,让冷寂的家有了些微温暖和笑声。爸爸每天尽量早回,妈妈的精神气也好了一些,最高兴的是王妈,她总喜欢拉着我的手,说:“子秋,你回来了,这才像个家。”
我回来了,这才像个家吗?不是的,是因为我回来,所以原来的家分崩离析了,穆子谦走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机,我,只是一个负罪者,在做力所能及的弥补。
元宵节的下午,我正在餐厅跟着王妈学做元宵。我们做的是花生陷儿的,我负责把炒熟的花生压碎,然后加上红糖和酥油,王妈则负责和糯米粉,我们一边干活一边闲聊,都是王妈从左邻右舍听来的八卦,虽然那些人那些事离我很远,但我努力做出很有兴致的样子,不让自己神游九天。
妈妈因为胸口闷,吃了点药,上楼躺着去了,她去年开始心脏不好,今年似乎愈发严重了。爸爸则照例要出去应酬,普通人能够休息的节假日,于他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则是一种煎熬,一台台的酒,吃都吃不完,你不请别人,别人也会请你。
门上传来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王妈满手的糯米粉,便朝我抬抬下巴,让我去开门。
我放下手里的活计,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走过去,开门。
然而,门打开时,我的笑,却凝结在唇边。
居然是赵锐!
竟然是赵锐!
怎么可能是赵锐?!
“谁啊,子秋。”王妈扬声问。
“哦,一个同学。”我机械的应着,犹没有回过神来。
赵锐看我懵懵的样子,笑问:“子秋,你打算把我堵在门口?”
我这才如梦初醒,忙侧身到一边,示意他进来,和赵锐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王妈对我的朋友一向有着非凡的热情,所以带着满手的糯米粉走进客厅。
“哦,是赵锐啊,快坐快坐。”王妈是见过赵锐的,何止见过,还有着一等一的好感。
“王妈,新年好。”赵锐礼貌的打着招呼。
“新年好新年好。”王妈乐得嘴都合不拢,喜滋滋的对我说,“子秋,去拿些吃都出来,你陪同学好好聊,不用来帮忙了。”
我“嗯”一声,搬出一些坚果放到茶几上,又要去洗水果,赵锐叫住我,说:“子秋,你陪我坐着就行。”
我于是听话的坐他旁边,拘束得手脚都没地方安放,仿佛那个客人,是我。
赵锐应该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不过,他既然有来我家的勇气,也就有打破沉默的勇气,虽然声音有不稳定的颤音,但到底是出口了,不过,说的话题,却和我预想的不一样。
“子秋,你爸妈不在家吗?”
“在家的,我妈在家,不过有点不舒服,在楼上休息,我爸出去了,要晚上才会回来,我哥,嗯,我哥在外地,过年没有回家。”我一口气把家里成员的去向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长串的词,舌头居然没有打结。
赵锐只是看着我笑,大概我的紧张,让他从容不少。
“要不我上楼去叫下我妈。”我继续这个话题。完全不能停下来的节奏,若停下来,一对已分手的男女朋友,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是几个意思?
“等下吧,你妈不舒服,我们先别去打搅她。”赵锐笑意更浓了点,声音也淡定了。
“唔,好。”总有哪里不对,是那个代词吗?我们?什么时候,我和他,又在同一阵营了?
赵锐朝我挪了挪身子,已经靠得我十分近了。如果我没猜错,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和好。只是,他若真存了这样的心,我要怎么应对?
我不希望分分合合纠缠不清,没有赵锐的日子虽然很难过,很不习惯,甚至,在孤独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想念,但是,那样的一段日子,却也没有压抑,没有沉重,没有一种永远也无法偿还的内疚。
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宁愿选择轻松,只是,要怎么拒绝?
“子秋。”赵锐温润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你:如果我放手了,你会不会回来找我?当时你说:你不要放手就是了。现在,我舍不得放手,回来找你,你愿不愿意还和我在一起?”
我微微低着头,心里紧张的想着要如何回绝才不至于又伤到赵锐。可是赵锐根本不给我短暂思考的机会,他又坐近了点,几乎是挨着我了,他的右手轻轻覆在我左手手背上,我刚动了要离开的念头,他已经把我的手反抓到他的掌心。我只觉脸颊发烫,本能的想要甩开,楼梯处却传来一个慵懒无力的声音。
“子秋,你朋友来了?”妈妈站在最下面一个台阶上,笑着问我,不止声音无力,连她的笑容,都是没有力气的。
“阿姨,新年好。”赵锐赶快站起来打招呼。
我只得也跟着站起来,因为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