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为何复了他们这干降清勋臣的爵位,张拱日其实也是心知肚明,还不是皇帝势力太弱,需要他们这干从前的大明勋臣帮衬。这南京城,自打满城被屠之后,若说起影响力,也就属他们这些在南京的勋臣了。他们要不有所表现,也对不住皇帝对他们的宽大和抬举。
张拱日不信亲军这帮人真敢拿他这隆平侯怎么样,打狗还看主人面呢,虽说他张拱日当年有过失节之举,可现在他仍是大明朝的隆平侯!
张拱日一出面,后面马车上又有人坐不住了。临淮侯李祖述、袭了其父柳祚昌安远侯爵的柳子民、永昌侯徐宏爵的次子徐继业,定远侯邓文囿的女婿郭少荣,项城伯常应俊的弟弟常应秀等人也纷纷出面指责亲军不该封门,将一众勋戚堵在这城门处。
有了这众勋臣子弟支持,朱云构顿时更是有了底气,他气势汹汹的对那亲军百户喝了一声:“叫你们指挥出来说话,本官倒要看看,这亲军是奉的谁人命令封城!”
话音一落,就见对面亲军一阵涌动,旋即一个壮汉越过人群来到朱云构等人面前,不是那锦衣亲军指挥周保国是谁?
“我便是亲军指挥,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话要与本指挥说?”
周保国单刀直面,突然走出,倒是叫朱云构等人有些发愣。他们倒是听过周保国之名,知道此人是个满人降将,不知为何得了那周士相信重,成了大明天子的亲军指挥使。为此,南京城内没少有议论,都说那齐王糊涂,将个鞑子放在我大明皇帝身边做亲军指挥,不是让皇帝列于危墙之下吗。
奈何皇帝是那周士相所拥立,麾下并无兵将,唯一能依靠的王兴将军又远在广西,宗室带兵的朱统又在广东,这南京城竟是没个嫡系兵马在手,只能由得这周士相一手把持亲军。
朱云构反应过来后,虽对周保国这个鞑子有些不耻,但却没忘了礼数,略一拱手,质问道:“周指挥,你带人将三山门给封了,将我等堵在此处,意欲何为?”
“方才我部下已是说的明白,亲军正在办案,故各处城门都须封闭,以免通虏贼人潜逃出城。”
周保国这两年汉话说得已是极其利索,不过却是带了些粤腔,听得朱云构有些吃力。
“你们办通虏案便办,不让我们出城算什么意思?难道我等也是通虏的贼人不成?....”隆平侯张拱日很是不满。
“你亲军若真是奉旨办案,我也无话可说,但请将圣旨拿来一观,若无皇上旨意,便赶紧将人撤了,今日之事我也不与你们亲军计较,可你若不让,那我便让我爹到皇上面前参你们一本!”
永昌侯徐宏爵的次子徐继业可是约人有急事要办的,这要不让出去,事情可就要耽误了。此人又是个纨绔子弟,不知厉害,想道这指挥不过是个鞑子降将,他爹却是永昌侯,所以没道理怕他,张嘴就斥,竟是要周保国将人撤了。
前面的动静早已惊动后面那些马车上人,见两个侯爷、几个侯府的公子哥外加一个侍郎和亲军的人对了起来,很快这些人纷纷走下马车,群情激昂的涌了过来。有穿官服,也有穿便服,身份也不尽相同,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愤怒,对着亲军的人怒目相视,颇有同仇敌忾的味道。
“你们为什么要挡着我们出去的路,亲军眼里还有王法了吗!”
“这里不是朝廷命官就是勋臣贵戚,你们将我们困住,难道想造反不成!”
“隆平侯,张大人,我等要联名弹劾亲军枉顾法纪,告他们为非作歹!”
更有人在那叫道:“快快将路让开,要是耽误本伯的要事,定要与你们算帐!”
“......”
南京城的勋贵在弘光以前就是一体,降清之后因为都是降臣的缘故,更是相互抱团,如今得定武皇帝宽大起复,正是要帮衬皇帝制衡周党之时,此时见了机会,哪个不上来英雄一下。似乎在这帮亲军面前能吆喝几声,回头在皇帝那便是好大的本钱似的。
周保国冷冷望了人群一眼,并不理会那些人的叫嚷,待他们安静了些才开口说道:“今日全城大索,捕那通虏贼人,城门定然是不开的,至于诸位么,也得配合我亲军办案。”
徐继业听完鼻子一哼,用手一指周保国身后那众亲军:“你不让我们出城,莫不是说我等勋戚也是通虏贼人不成?”
他这一叫,人群中立时走出一个锦衣男子大声道:“徐二哥说得不错,我等祖上随太祖开国,两百多年来对大明忠心耿耿,这指挥却怀疑我们通虏,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话这锦衣男子是洛中伯黄九鼎的长子黄大力,将来是要袭洛中伯爵位的。不过黄小伯爷这么一嚷,人群却一下安静了起来,隆平侯张拱日等人脸色都有些讪讪。为何?因为黄小伯爷说他们这两百多年来对大明忠心耿耿实在是往他们脸上贴金,这在场的一众公侯伯府哪家没在十七年前出城迎过大清兵?当年干出了那么一遭事来,他们再是厚颜无耻,也不好附和黄大力。
周保国嘿嘿一笑,盯着一脸不燥不红的黄大力:“这位是?”
黄大力脑子没转过弯来,昂首便道:“家父洛中伯!”
“洛中伯?”
周保国点了点头,随口吩咐一声:“来人,把名册拿来。”
一亲军镇抚连忙将一名册递上,周保国随手翻了翻,落在第三页,然后抬头皮笑肉不笑道:“你便是黄大力?”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