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仲景懒懒的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放弃。”
他看着眼前开膛破肚的尸体,突然没了继续解剖下去的兴致,但是手里的动作并没停下。
叶三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戴着口罩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被遮去了三分之二,看不见表情。
“他丈夫五年前因为急性肾衰竭去世了。”池仲景说道,“也是法医,大学跟我同级。”
叶三沉默。
她万万没想到,门外那个看上去干练的女强人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她突然想起刚刚她笑着对她说“我结婚了”,其实那个时候,其实她心里应该是很难受的吧。
那,为什么她说要等着老板呢?
池仲景看了她一眼。
“她想让我帮忙保存着他丈夫的尸体。”他切下一块胃组织,“但是我拒绝了。”
叶三不解的问:“为什么?”
池仲景没有说话,而是切下最后一刀,然后把工具放在旁边的盘子里,摘下手套,从盘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擦了擦手:“她看上了你的冰柜。”
她的冰柜?
叶三想了想。
哦!
她的冰柜,上面有神秘花纹,而且还会自己换防腐剂,对于尸体来说,确实是个神器来着。但是那不是她的冰柜,是他的。
“她丈夫是自然死亡,就算她一直用各种方法保存着他的尸体,但他依然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再‘活过来’。”他一边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一边说道,“我对她说,我只是个普通的法医,帮不上她,但她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他?普通?
叶三抽了抽嘴角:“老板,你看看我,还觉得自己普通吗?你太谦虚了,怪不得人家不信你......”
池仲景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可谓是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看的叶三整个人虎躯一震,口罩下的脸“刷”的一下通红。
半晌,他缓缓低下头:“我说过,你能‘活’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他顿了一下:“而他不是。”
所以,那样的坚持,五年,就变得不再是天道酬勤,而是浪费时间。他多次告诉过她,但她却总是执迷不悟。
明明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在众人面前雷厉风行,谁能想到她背后竟然会为一件这样不可能的事情存在那么强的执念呢?
叶三沉默了一会儿。
“那,她丈夫现在......”她开口问道。
池仲景走到她身后,冷不丁抬起手把她系在后脑勺的口罩带子解开了,淡蓝色的料子顺着鼻梁滑下来,湿润的空气突然变成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叶三忍不住皱了皱眉。
同时,她的耳根还是被池仲景突如其来的动作刺激的微红了一下。
他摘下她口罩的动作流畅自然,而且似乎根本没感觉到这样的动作是有多么亲昵。
“出去吧,等会儿跟我去找她。”
说完,自己也抬起手摘下口罩,和她的叠在一起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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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衣室里出来,叶三先回了办公室。
果然,女警已经不在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池仲景的办公桌,眼前浮现出刚才女警坐在那里看档案的景象。
这样的坚持着,其实她也是很累的吧。
正当叶三发呆的时候,池仲景已经换好衣服走到门口,“走吧。”他说道。
叶三“哦”了一声,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出了办公室,进了电梯。
“老板,你去找那位....警官,是你想通了?”她摆摆手,“其实我现在也确实用不上那个冰柜了,她都等了五年,不如你就送给她......”
“没有用。”他打断了她的话,“我刚刚说过,他不像你,他就算放进去也不会有丝毫作用。”
叶三闻言低下头,小声的说道:“老板你不是女人,你不会明白的。”她的语气有点悲伤,“那种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坚持着的心情,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无论你告诉她多少次,她都不会相信的。”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感同身受,所以池仲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站在她身后,目光不自觉的顺着她的头发滑向她的后颈,皱皱眉——淤紫色还是很明显,看上去真是碍眼。
“叮——”电梯到了,两个人出门,顺着走廊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池仲景敲了敲门,里面是刚刚那个女警的声音,“进来。”
叶三看了一眼门上的标牌——缉毒科。
他们俩进去,女警将捏在手中的照片一扣,起身。
“想通了?”明明是有求于人,但是女警却习惯性的扬起下巴,命令的神态。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傲慢,女警稍稍低头,眼皮飞快的眨了两下:“不好意思。”语气比刚刚生硬了许多。
池仲景走了两步,走到女警的办公桌前,伸出手翻开了扣在桌上的那张照片。
“好久没见他了,带我去见见吧。”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
女警不语。
池仲景头也不抬,只是将那张照片重新扣下,拉开女警办公桌右边的一个抽屉,将照片放了进去。
叶三站在门口。
她并不清楚女警和她丈夫从前发生过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但是她从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
窗帘紧紧的拉着,桌子上地上堆满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档案和卷宗,昨天吃完的泡面盒子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