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身,装做没听到,可是楼下的小家伙们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一直叫着“喂”,我叹了口气,爬起来,站在窗户旁边,很牵强的跟他们问好,三娃向我招手,意思叫我下去,我对着镜子梳了一下头发,穿了件外套下楼。天气很好,虽然有风,但是有暖暖的阳光。我搬了条凳子在门口坐了下来,一眼看见隔壁的门,很旧,上面被人用黑色的东西画得乱七八糟。依然紧闭着,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我问三娃:“那里有人住吗?”
“嘘”,三娃马上把食指放到撅起的唇间,眼睛紧张的四处张望着,似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小声点。”
“为什么?”
旁边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女孩说:“那老太婆是个疯子。”
我心脏一颤:“什么?疯子?是个老太婆住在那里吗?”
三娃说:“是啊,没人敢看她的。”
“那她白天为什么把门锁着?”
“瞎的嘛,看不见呢。”
“她是瞎子?那怎么又说她是疯子呢?”我心里的好奇越来越浓。
他们却不再回答我,一跑而散。“我去上学喽”,三娃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我楞了一下,上学?这里还有学校?一直注意着隔壁的房子,都没看到三娃呢。
我又对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心里在思索着三娃他们的话,她是个疯子,又是个瞎子,还是个老太婆,那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活怎么办?瞎子也能生活自理吗?我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她窗户的灯亮着,瞎子要灯干嘛?然后,我决定去看一下。我站起来慢慢走到她的门前,心里紧张的要命,思索着要不要敲门,我把手指放在齿缝间轻轻咬着,终于还是决定敲门。我给自己找了条理由,让她千万别在晚上弄出可怕的声音,我作为她可怜的邻居根本无法入睡。可是我敲了半天,一直敲到手指关节都痛了,村里不知谁家的狗也吠了起来。
“真讨厌!”我心里想着。我知道里面一定有人,可为什么不开门呢?她这样白天躲着却要晚上吓人,我是不会甘心的。想到这里,我又使劲的敲门,手指酸痛,我不得不换了一只手,大声的叫着:“有人在吗?”
屋子里发出“砰嘭”一声,象是锅掉在了地上。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牵着一条黄色的牛站在我身后,没有穿棉衣,头发凌乱,脸色黑得发亮,这是长期太阳暴晒的原因,健康的皮肤,嘴里叼着一根草屑咀嚼。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了指屋子。
他含糊不清的说:“你要干什么?”
我说:“没人开门,我想”
“别敲了!”他打断我。“就算你一直敲到晚上,六婆也不会开门的。”
“为什么?她从来不见人的吗?”
“恩,别去烦她。”说完,他牵着牛向前走去。
“我要进去,我昨晚被她吓到了”,我无辜的叫着。
他转过身来,停住脚步,丝毫没有惊奇的样子。
我说:“大哥”,这句“大哥”叫得我烦躁的要命。“你可以帮我吗?怎样可以见到六婆?”
“别找我,我才没时间管这闲事呢”,他说,然后离开。我突然想,这个男人应该知道关于六婆的事,于是我追上他:“我跟你一起去放牛,好吗?”
他又转过身,用那种戒备的眼神看我,似乎我的这句话给他带来了某种威胁,我若是跟着他,他的牛就会突然发癫或是不见了一样,半天他才说:“别跟着我!”。带着命令的口气。
他更快的向前走,我才不管呢,我就要跟着他。脚下猛的一软,我不禁叫起来“噢”,真是倒霉,踩到了牛粪。
“哦,真不小心”他转身说着。就在我碰到这么讨厌的事时,他还用那种冷淡、嘲讽的神情看我,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那里可以洗干净”,他对着前面的池塘微微扬了一下下巴,脸上带着幸灾乐祸,转身离开。
“真是见鬼!”我咕噜着,脱掉鞋子,找到一根树枝叼起鞋子,一拐一拐的向池塘走去。
快要中午的时候,我打算去趟村长家里,他说帮我装电表的,到现在还没来,是不是给忘了?我可不想晚上继续在黑暗中度过。
于是,我绕了一条又一条的小路找到村长的家,三娃正在门口,一看见我就跑进屋子里去了。一会儿,一个肥胖的女人走出来,浅绿花的棉袄,灰色的长裤,布鞋,上面有灰尘,脸色憔悴,暗黑的雀斑,头发在后面梳了一个髻,两手抱在胸前。应该是村长的老婆。斜着眼睛看我,有些敌意。我心想,这个村子里的人怎么都这么难相处?
我开口说话,尽量使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请问,村长在家吗?”
她摇摇头:“出去了,什么事?”
“他说今天帮我装电表的,我那里没灯。”
“他晚上才回来,明天吧。”
我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心里就一阵发寒:“噢,不,您看呢?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说有煤油灯吗?借一个晚上,要嘛用钱给您买,可以吗?如果您有多出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让三娃把煤油灯拿出来,门后面,一个小女孩探出脑袋,怯怯的看着我,消失不见。我把钱给她,悻悻的离开,从头到尾,这个女人就没让我进她屋里坐,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我身后冲出来,重重的撞了我一下,煤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