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你也想着能不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自打你离开了东都城,你就得到了消息,你的妻女已经死在了太子爷的手上。一时间你走投无路,如今的你已处于刀口浪尖,各方势力都在找你,你只怕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如此,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干脆,来了个诈死。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音落,老贺忽然将手中的斗笠丢向重锡,转身就跑。
冰冷的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既然能找得到你,自然也能杀了你。”重锡淡淡的开口,手中捏着那顶斗笠。
老贺冷着脸转身,“你如何肯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只是个茶农,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重锡挑眉看他,容色未改,俊彦依旧。手中的斗笠瞬时四分五裂,若雪花般片片落地。他的内力之高,自然无需怀疑。
眸,骇然缩紧,老贺的身子稍稍僵硬。
下一刻,青墨已经撕下老贺脸上的皮面,“就你这点易容之术,也想瞒过我的眼睛?”这点伎俩,到青墨这里,差了十万八千里。
“茶农的老茧,怎么只长在右手的三指上?”重锡面色从容镇定,云淡风轻的口吻,却让李贺容色骤变。
因为之人的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会有不同程度的老茧,而普通人,很难在这三个地方长出这样奇特的茧子。若是仔细观察也可发现,握笔握多了,右手的手指多多少少会变得畸形。
这些特性,寻常目不识丁只做粗活的百姓,是很难会有的。
“你到底想怎样?”李贺眉目生恨。
重锡摇头,“不想怎样,想让你活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贪生,怕死。”
他说得很轻,但听在李贺的耳里,却带着极度的讽刺,“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如今我谁都不信!”
“我知你不信,是故我也并不想强迫你,只是带你去甘州,让你安枕无忧罢了。”重锡挑眉一笑,“走吧!”
事到如今,李贺自然也没有办法,但是他还有不明白,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我问个问题。”李贺道。
重锡扬眉,“问我如何找到你的?”
李贺点头。
“你祖上是以茶叶贩卖为生的,听说你对饮茶极为讲究,不管走哪儿都茶不离身。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怀念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一路行来,尝遍了沿江两岸的所有茶,唯有这里的茶,是这一带最好的。茶馆的老板说,这茶道乃是茶园中的一名茶农所教。”
“想必你也很高兴,找到了这茶园,找到了回家的感觉。”重锡的语速极为平缓,平静得教李贺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在重锡毫无波澜的脸上,仿佛有一种异样的东西。
他分明噙着笑,薄唇轻挽,然则只一眼就好似有种不怒自威的肃杀之冷,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你如何肯定,我会跟你走。”李贺心下一怔,万没想到,他是靠着一杯茶,就找到了自己。
“就凭我收敛了你妻女的尸骨。”重锡挑眉。
李贺骇然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等你去了甘州,就能见她们最后一面。”他转动轮椅,容色无恙,“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不介意,带着你的尸骨,与她们同葬。如此这样,那么你的妻女之仇,就不用报了,一了百了。”
“你到底是谁?”李贺问,他在问心庵那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形形色色的,可谓阅人无数。可是在重锡的脸上,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欲念,甚至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他如同冰雕的人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无邪得宛若璞玉铸就,看似无害至极,却能在举手投足间,运筹帷幄之中。
薄唇微启,却是一如既往的两个字,“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