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外面就已经乱得根本不能看了。
到处都是事故,救护车警车消防车从清早起便乌拉乌拉全城跑,警笛声不断,偏偏那声音容易引人心慌,本就浮躁的氛围越来越压不住,沸水似的翻滚不息。
特处那边简直忙成了章鱼,人人八只脚都不够用,从南扫到北,从西理到东,连打个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还必须控制人员流动,否则越流动越难规制,自然就乱得更厉害。
于是人间界各处龙槐渡同时拉起禁制,绕城一圈,将各省市之间的一切出入口统统封上。
除了普通人之外,道行比较低的小妖、精怪情况也不乐观,个个身上也都笼着黑气,四处撒野,平日性情再温和的此时都变得异常凶狠。
偏偏这种低道行的精怪数量最大,同时疯起来一时半会儿根本制不住。
青龙山、普会寺、桃坞当等等看不下去,纷纷出来收收妖。
各地龙槐酒店里装满了被临时丢进来的精怪小妖,清完一个城市便大门一关,二话不说将一众精怪圈锁在其中。
可即便这样,也还是挡不住黑气对人间的影响。
毕竟那些黑气曾经就是从人身上来的,所有的阴暗面,所有的怨憎妒恶,都是来自这浩浩人间,只是因为轮回溃散没能及时消散,积攒成了后来的大祸。
虽然被强行镇压了这么多年,这些黑气回到人间,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本质里的联系,依附在人身上融进生魂里的速度比众人想象的要快得多!
一天下来,几乎处处都是一片狼藉。
到入夜的时候,阴阳交界,那黑气便更盛了——
外面处处是火光伴着警笛和哭闹声,地上血迹斑斑,散落在地的东西被踩得灰扑扑的;
江河湖海里,受了影响的精怪翻搅不息,斗作一团,掀起的浪一道比一道高,挡也挡不住地直扑岸边,淹了大片的城镇;
地底也同样不太平,巨震不息,隆隆作响,震塌了无数地方……
灾祸连连,避无可避。
本该华灯初上的时间,各个城市里却一片昏暗,电力系统半瘫痪,街头巷尾完好的路灯所剩无多,震动不息的地面让人甚至不敢回到室内,偏偏外面又同样不安全。
加之黑暗本身就会增加人的恐惧和焦躁,放大负面情绪。
一时间,随着夜□□临,原本就难以控制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齐辰他们在商议好一切之后,便已各就各位,准备好了符纸朱砂,只等子时——
东面,万灵寺正殿佛像前,慧迦盘腿而坐,双目微阖,周身隐隐有金色佛印浮动。他的一身僧袍颜色素淡,皮肤又极白,衬得眉间那枚痣殷红如血。
在他面前放着一张矮几,老旧的木质台面上并排放着四张薄薄的符纸以及一碗朱砂。
南面,海中一群嶙峋的巨石之上,董明波背着手站在巨石尖上,在他身后还站着洪茗、胡易等一干广和的高层。
不曾停歇过的巨浪一下又一下的扑过来,却始终打不到他们身上。
北面,云杜山巅,李道长和师弟沈鹤,带着一众门下弟子,从最高峰上飞身掠下,如同谪仙一般,在落云台上站定,滚了银边的道袍在风中翻飞不息。
沈鹤拂尘一甩,变成了一柄长剑,背在手后,他抬头看了眼天际,而后冲李道长点了点头。
而西面的瞿山……
山下是一片混沌的人间,山上是沉寂了太多太多年的古楼。
楼前的山崖边,齐辰和龙牙并肩站着。
一个抱着手臂,周身刀光流转;一个手里松松地握着一支笔,笔尖火光忽隐忽现。
“时间快到了。”齐辰朝天上看了一眼。
龙牙点了点头,冲山下抬了抬下巴:“早收拾早消停,还能过个几百年的太平日子!”
他这话刚说完,山下浓滚滚的黑气陡然翻腾得更厉害了,狂风骤然而起,生生将遮天蔽日的浓云扫开了一丝,天边一颗泛红的星辰显露出来,像是笼着一层荧荧火光。
子时已到,风云翻涌,荧惑星现。
东南西北,四方同时而动。
慧迦眉目一动,睁开眸子抬头望了一眼殿外,而后抬起左手,腕部一个使力,清瘦的手背上筋骨突起,犹如他那颗眉间痣一样殷红的血珠便从中指指尖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了盛放着朱砂的那盅小碗里。
他周身的佛印随着滴落的心头血,渐渐变得明晰起来,金色的佛光顺着滴落的血珠,也都融进了那一碗朱砂里。
他双唇轻动,无声地念着经文,血珠和佛光随着他嘴唇的开阖,越流越快,而他眉间的那点痣也变得愈发殷红。
待那一碗朱砂被血浸透,慧迦垂下目光,劲瘦的手指轻轻端起那只小碗,右手食指在其中搅了搅,便以指带笔,在薄薄的符纸上落下了第一画。
指尖和符纸相触的那一瞬间,巨大的金色佛印从他心口浮出来,顺着他飞快划着的手指,落在了那一张薄薄的纸面上。
接着是第二个佛印,第三个佛印……
越来越多的金色佛印接二连三地从他心口浮出,又接二连三地印在了符纸之上,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连成了一条金练。
那是承载了慧迦百年功德的佛印。
在这一方破旧的殿宇内,在漆色斑驳的佛像前,在这个昏暗得只有两盏烛光的环境下,倾泻而出,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而南海之滨,董主任手里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