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帆是个跟明途极为相似的弟子。
他们不苟言笑,沉默如金,迂腐古板,面上总有冷漠冰寒之感,不见半点人情味。而这种人,虽然不讨人喜,但却最值得倚重,办事最为稳妥。
秦先羽离开分宗一日,元帆跟随在侧,但凡有些事情,不论大小,俱都由他办妥。若是不知他修为已是地仙,恐怕谁都只认为这是一个管家之类的人物,像是杂务弟子之流。
从元帆的目光中,秦先羽看到一些熟悉的味道。当初从明途眼中,他也看出了这些目光。
那是藏在尊敬之后的冷漠与疏远。
每当见到秦先羽,他们或是尊敬,或是施礼,甚至跪倒拜落,不惜将素来倨傲的头颅抵在尘埃之中。倘若秦先羽遭遇危险,不论是元帆还是明途,都可以舍身相救,没有半点迟疑地为他去死。
因为他是中州燕地的小师叔祖。
而他们之所以尊敬,之所以愿意为他去死,便是因为秦先羽乃是他们的长辈。他们恪守规矩,尊师重道,可以为此不惜生死。
但他们眼中的人,是中州燕地的小师叔祖,而不是秦先羽这个人。
他们看见的是这个身份,而并非这个人。
燕地的弟子,从来便是锋芒毕露,不掩倨傲之态,哪怕是最为平和的明风,也有这类若有若无的傲气。面对秦先羽这么一个年岁比自身更小,且修为不高的人,他们从来便不会看在眼中,但他们可以为了这么一个人,舍弃生死,只因为这个人是他们的小师叔祖。
不过经历了道德仙宗悟道之后,秦先羽得道成仙,此后,明途对他的目光,已经有了改变,不单单是看见了这么一个身份,也看见了秦先羽这个人。
而这个元帆,则跟当初的明途一样,可以为了小师叔祖舍弃性命,但他眼中只有小师叔祖,却从来不曾看见秦先羽这个人。
秦先羽对此,并无不喜,反而对元帆这般性情,颇觉赞赏。
想要让人看重,便必须表现出令人看重的资本。
比如当初从龙虎真人,一举悟道成仙,丹转四重,便让明途为之心服。而踏足蛮荒疆域至今,秦先羽还没有在元帆面前显露出什么手段,他有此想法,也在情理之间。
就算是丰先当初接掌分宗之时,都不能服众,甚至引出了一场清洗,血溅山门。何况秦先羽这个年纪比四代弟子还小的小师叔祖?
秦先羽倒也不曾想过折服他,因而凡事依旧。
元帆一路行来,时而为他介绍蛮荒疆域的诸般常识。
比如某一种印记,就是险地的标志。
秦先羽记下了这种印记,忽然发现,当初斩杀那四转神魔的地方,就有这么一个印记,但那里除了一头神魔,还算不上险地。心中细想,便能明白,应该是那个豢养神魔的宗门,故布疑阵,令人不敢擅闯,而自己不识规矩,才误打误撞横冲过去。
两人行走数日,途中不乏有大妖精怪之流,要么被地仙气息惊走,要么则凭着凶性扑杀过来,最终都被元帆所灭。
在此期间,秦先羽对于元帆的敏锐,感到颇为吃惊。
秦先羽所修炼的更是先天混元祖气,感应天地最为敏锐,同等境界的人物之中,大多比不上他。然而元帆修为稍低于秦先羽,也非修炼先天混元祖气,而论起敏锐直觉,竟然不亚于秦先羽,但凡有些动静,必然挡在前头。
“这便是在生死历练之中,磨砺出来的敏锐?”
秦先羽思忖道:“他在蛮荒疆域之中,虽然大多在分宗处理事务,但想来也不缺乏游历行走的时候,若是如此,那么这等敏锐观感,大约就是历练之中磨砺出来的了。”
忽然,元帆一声惊疑。
秦先羽眉头微挑,朝前看去。
“那是一个部落,似乎还在迁徙之中?”
元帆皱眉道:“在蛮荒疆域之中,危机无数,要在外行走,势必常要遭遇毒虫猛兽,无比危险,因此四处游走不定的部落,乃是极为稀少的。我见这个部落,倒也不像是游走的部落,为何要迁徙而行?”
秦先羽看他反应不同,略觉惊异。
“一个部落所在的地方,乃是传承的根底,一代一代流传下去,祖辈残留的痕迹,后辈生存的土地,自己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这种扎根的地方,大多不会改变,而能够定居多年,必然也是安全的,除非有了什么变故,才会不得已背井离乡,迁徙别处。”
元帆沉吟说道:“这一群人里面,没有几个有本事的人,根本不足以在蛮荒疆域中闯荡,若是被某些凶禽猛兽盯上,加以猎杀,便是足以覆灭的危险。”
“这个部落出了什么事情?”元帆皱了皱眉,自语道:“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举族迁徙?”
他手上一扬,发出一些光芒,一闪而逝。
这是与分宗联系的手法。
“这片地界,还算是分宗的范围之内。”
元帆说道:“这些人虽然体魄强健,但大多不是修行人,我见他们面生,应是外来人。既是外来人踏足分宗范围地域,按例便该盘问,弟子适才传讯回去,已命人出来盘问这个部落。”
这不是秦先羽管的事情,而元帆此行出来是侍奉在秦先羽身侧,也不会管这些事情。因此他才传讯回去,命人前来。
秦先羽微微点头,正要和元帆离开,朝着蛮荒神宗而行。
只是这时,前面那群部落,却在他们前行的方向处,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