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花轿行到大巴车前方不远处停下了。
大巴车上的人屏息注视着这一切,空气中莫名流动着紧张的气氛。
四个大汉放下轿子,厚重的实木轿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硌地响,在寂静的山岭中格外清晰钻耳。
两个穿着大红长袍的女人高举起手中的灯笼,朝后方回送,灯笼的烛火照亮了轿前,也照亮了她们的脸。
那是两张可怖的脸,泛着死人般的惨白,只有嘴唇和两颊有一抹殷红。
典型的死人妆容。
大巴车上响起几个女人的惊声尖叫。
身穿大红长袍的女人听到响动,扭过头,满脸死白中,两个黑眼珠子转向这边,盯着大巴车。
车上尖叫的女人赶紧捂住了嘴。
穿着大红长袍的女人没再听见声响,转回头,继续高举灯笼,照着轿前。
山风吹拂,花轿的遮帘随风摆动,夜色中气氛诡异,里面似乎随时都会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倒是一个大汉在女人灯笼的光照下,掀开了大红花轿的遮帘,从里面抱出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身大红喜服,喜服上绣着鸳鸯花鸟吉祥图案,头上盖着大红盖头。
是个新娘子。
看大汉抱着的样子,红盖头下的新娘很轻。
一阵风吹过,新娘的大红盖头轻微飘动着,飘飘然欲远去。
花轿,新娘,这本应是很美好的画面,然而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就变得格外阴森诡异。
提着灯笼的女人似乎担心红盖头被吹掉,伸手拽住了盖头的一角。
盖头没飞,但新娘脚上的鞋却在大汉的走动中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白色的小腿。
只有腿,没有脚。
大巴车上又有女人发出惊叫的声音。
提着红烛灯笼的女人也小声叫起来:“等等等等!喜鞋掉了!喜鞋掉了!”
说话间脸上裹敷的白/粉簌簌直落。
女人捡起喜鞋,朝新娘腿上塞,哗的一声,新娘小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了。
“你小心一点啊,纸都被你捅破了。”抱着新娘的大汉小声埋怨道。
新娘小腿尖端,一块白纸正随风摇摆着,时不时刮过新娘小腿露出的一捆稻草。
“什么啊!稻草做的新娘子啊!”方佑宁恍悟道。
庄轶笑笑,以他的夜视能力,早就看出这新娘子不是真人了。而且,大红花轿后方隔了一段距离,还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游客,拿着手机和摄像机拍摄着。
再仔细看看大巴车内,方信还有几名摄制组的成员早就不见踪影。
大巴车上太多人都被这半夜三更在深山野岭的山道上晃荡的大红花轿给震慑住,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情况。
抱新娘的大汉和提着灯笼的女人经过大巴车旁边的山道,朝山中而去,围观的游客也一路跟着,大多数人都很安静,只有一些手机拍照时发出咔嚓声,游客队伍末端才有些微的说话声嗡嗡传来。
这么多人,大巴车一时半会也开不走,大家本来就是来游玩的,正好得见这等奇葩的迎亲出嫁场面,都感到新奇振奋,大半夜的绝大多数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纷纷下车去观看。
方佑宁拖着庄轶也想下去看热闹,刚起身,车上就逆流而行走来了一个人,花哨的汗衫和裤衩,正是方信。
方信一脸怒气冲冲,庄轶和方佑宁朝里挪了挪,免得被方信的怒火炮仗误伤到。
方信走过来,抬起脚,直接朝庄轶旁边隔了个走道的座位踹去。
“江颂凡!你这个混帐小子!睡不死你!”
江颂凡被一脚踹醒,迷糊地睁着眼:“到了?”
“到火葬场了!刚刚正好是‘山魈新娘’下花轿,一年才举行一次的仪式,你居然给我睡着了!?幸好老杨扛下了摄像机录完整了,不然咱们素材都不全,专题还做个屁!”
“山魈新娘?”江颂凡抓了抓睡成鸡窝的头发,“不是晚上十一点过才开始的吗?”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过了!路上大堵车啊混蛋!你怎么不睡死?快点下来!”
方信骂骂咧咧地走了,江颂凡也赶紧揉揉脸跟在身后。
庄轶和方佑宁也下了车,走在游客后面。
山魈新娘的仪式,庄轶在网上看到过。
远林地区多山,信仰山神,一座山一位山神,山魈神就是远林人信仰的诸多山神之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魈神成了远林地区唯一的山神信仰,名字也由山魈神变成了守墓山魈,同时传说也有了显著的变化。
在山魈神信仰中,山魈被描绘成一个类似猴子的动物形态,守护着山林的安全。但守墓山魈,则被描绘成一个戴着山魈面具的战将,实体已由动物变成了人,职责也不再仅是山的守护使,而是墓穴之门的守门人。
传说中,在远林群山的某处,有一座墓穴之门,那里是地狱深渊的入口,邪恶黑暗的源泉,一旦大门被打开,灾厄与劫难将降临远林,届时整个远林将成为万物不存的不毛之地。
守墓山魈守着墓穴之门,就是守护着远林的安全。远林人感念守墓山魈的恩德,想尽了一切办法拜祭这位神明,不但供奉吃食和衣物,还会每隔五年送嫁一名如花似玉的处/女新娘。
送嫁仪式通常在六月初八举行,由盛夏的一轮上弦月见证这一时刻。
被挑选出来的山魈新娘大多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沐浴洁身后,穿上大红喜服,被送亲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