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岚的性子你也看见了,”顾均书叹口气道:“太过冷漠孤僻,狠得下心。现在和从前比,已经有人情味得多。从前她除了性子孤傲些,待人处事方面也十分没有分寸,所以惹下了很多人情债,她的周围从来没有朋友,大部分的人也不愿意和她深交。她自己也乐得自在,最喜欢的就是独处,也不在乎大家的议论。但是她有一个朋友,唯一的.......”
乔浅初的眼神始终都盯着地板没有动作,听到这句之后稍稍抬了抬头,隐隐知道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是乔美琳。”顾均书道。
乔浅初微微一震,有些惊讶,记忆瞬间就漫了上来--舒岚确实不怎么喜欢和周围的人说话,身边也没有经纪人,唯一一次来家里的时候,乔美琳的介绍也是“朋友”,当时舒岚没有抗拒的意思。
顾均书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她惹了小人,所以被陷害,我和她在之前是泛泛之交,只是通过姓名,我也不喜欢她的做派和性格,所以一直都没有深交。但是喝醉了,估计是有些药物作用--这件事情我们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已经没法查了,反正在酒店过来一夜,有了你。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舒岚从来没有联系过我,在这件事情之后就出了国,杳无音讯,直到她回来。”
乔浅初抬头,缓缓开口:“那么她是在国外生下了孩子?’
“我不知道,”顾均书道:“她没有和我谈过这些,但是看得出来这一段往事她都不想谈及了,当时她那么落魄,负面新闻一堆,天才提琴家的称号冠着,但是因为怀孕了不能出去演出。她身体太差,医生说她承受不了打胎的风险,还时刻有流产的可能。我问她为什么在孩子出生之后不交给我抚养,她说......我有了家庭,所以这些事情,她一瞒就是二十多年,一忍也是二十多年。如果不是她这一次回江城来看你,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地面,从顾均书开始述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很少抬起过。顾均书的声音线条十分明朗刚硬,说起来一点都不柔情,但是她在这几句话里看见了很多画面,同时也皱起了眉头。
如果所有人都是情有可原......那么谁来承担错误和后果?
舒岚无辜,顾均书无辜,她无辜,那么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么多隔阂和阻碍,又该怎么解释。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全都沉默。
这个故事无疑是动人的。二十多年不是一个普通的数字而已,而需要漫长的煎熬和潜伏。没有人能说出这些日子里舒岚经历过什么,在语言不通、无法赚钱的情况下,她是怎么一个人将孩子生下来,又送回国内的,因为舒岚自己都不愿意去说,只能烂在回忆里。
乔浅初的胃里突然翻滚了一下,干呕了一声。
顾均书走了上来,低头看着她道:“怎么了?没事吧?”
乔浅初摆了摆手,摇头,忍了下来。
当了母亲之后才知道辛苦,她才一月多,就已经夜不能寐频繁干呕,那....... 嫂索 锦绣良婚
她抬起了头。
“后面的事情我都差不多知道了,”乔浅初开口道:“她把我托付给了我妈,每月按时打钱,但是从来没有回国看我一眼。一直到这一次,兴许是心血来潮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就回来了。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你有问过她的打算吗?是重新出国,还是留在江城?”
顾均书动了动嘴巴,半晌道:“你别怪她。她对你肯定是有爱有恨的,你的出世将她人生拉到了最低谷,但是你又陪伴了她度过了最黑暗的时期,她的心理......你应该要理解。”
“顾叔叔,理解,和接受,是两码事。”乔浅初道,声音坚定了很多。
顾均书接下来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他想劝乔浅初接受,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何况这件事情里谁都是受害者,他站在舒岚的立场上想了很多,确实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乔浅初的感受。
“可能相认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乔浅初后退了一些,“但是那个名词在我看来是有很多含义的。从小陪我长大,教我说话走路,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受委屈了安慰我,受欺负了替我打抱不平甚至随时准备为我献出生命,我和她手足相抵相拥而眠了二十七年的那个人,才叫妈妈。”
顾均书一震,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