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能首先想到这里的人家,无一不是念青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成功人士的嗅觉,确实比一般人强那么一点。可真等到了大阵前才发现,原来成功人士也扎堆,还满地都是。
这一次的冬围祭,牵扯了太多人,几乎有适龄子侄的富贵人家都被卷了进去。而且,出了事的,都是各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有些甚至是嫡子长孙。虽然万分不舍,各家行事仍然果决。一些细软和家眷该走的,还是第一波就要离开。
这是一个家族延续下去的重要气质,越是心乱如麻的时候,一些无奈之举就越要作。而且,还要快,否则就真的会陷在祸不单行里。况且,真的没人知道,再回来的时候念青城还在不在。
所以,这里现在的气氛令人唏嘘。自家还有人生死不知,念青城里苦心经营的一切也眼看不保,人财两空之下又要面对离别。愁云惨淡万里凝,说得正是如此。不大的广场上,弥漫着哽咽跟抽泣声。
要走的人形容凄苦,留守的人还要勉力作出笑颜。高声地说着:只要如何如何,就赶来相聚之类的,雷同地让人不忍听见。无论贫富,家世如何,在离别面前都一样难受。
按理说,魏家的情形一片大好,该暗中庆幸才对,可事情就是如此,意外连着意外。
那天,受了叶玲珑的冷落,一气之下,魏家家主领着所有人连夜就回了念青城。心中一刻都不想流连,这个冬围再热闹从此再与他魏家无关。
小六的人品好到掉渣,居然也捎带上了身边人。就这样奇迹般的,父子与众人都全须全尾地,毫发未伤。
当烽火狼烟四起、兽潮扑向万兽山庄,初恋家正水深火热地时候。魏府人正团团圆圆地,围在堂上后怕呢。这难道就是那句:什么什么关上一扇门,怎么就又开了一扇窗?
是日,老魏老爷老神在在、独坐正堂,一番开导的言语说得那叫一个大气,听得小六他爹频频点头,众家眷唯唯诺诺。再看咱们这位大少爷,目遥神驰,心肝脾肺肾早飞到爪哇国去了。
此情此景,让二位家主就愈发地生气,从心里憎恶她苗家。完全忘了,刚刚还庆幸人家没应承自己。否则必然宾主尽欢,少不了一番热情挽留。到时候,没准自己顺势就留宿险地,这时候三长两短都有了。
一些没法当众说的话,也没法当着儿子说。于是两位家主转过里屋,又狠狠地商议了一阵。正这么会儿功夫,沙家的拜帖就进了魏府。想必赶巧被困在城里,免不了托自家这个坐地户照应了。
这事说起来,他魏家难辞其咎,自己那个纨绔儿子,正是人家千里昭昭来此的缘由啊。
至于还未过门的女子,如何能登门求见夫家人,这时候完全不在考虑的范畴。估计,人家定然明察暗访了一番,现在这时候才投奔了来,定然是万般无奈。
沙家依附于晨厚堡,单论家世可比魏府殷实,要不是女儿实在太多,还真便宜不到他魏家。所以,本该仔细的应对着。
可迎着漫天无尽的粉尘,再大的排场都显得敷衍和潦草。衣着再光鲜,就愈发显得本人灰溜溜地。来的客人自然也无法幸免狼狈,沙家十四小姐更是玉容惨淡,还带着一脸的愤慨。
若问这股怒气何来?就算再比九州开化,此刻小六也不用出迎,故此,这愤慨真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另有其事。
适才,本就如逃难般恓惶的沙家人,还无缘无故被个愣头青冲撞了车驾。那个从魏府里出来的年轻人,失魂落魄地,径自撞过了整队沙家人,无礼到了极点。深宅大院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这就是母亲夸到天上的念青城首富?
一众宾客落座,还没等沙家人提起此事。门房处的应门就慌慌张张地赶上前来,在魏老爷耳畔低语了几句。这位魏家的话事人听罢,不禁大惊失色。
刚刚冲撞沙家队伍的正是小六,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是要去哪?甭问,定是惦记那苗家丫头,单枪匹马地装英雄去了。赶紧的,追啊!
全府上下,纷纷撂下手边的要紧事,急火火地追了出去。等一到街上,所有人都傻眼。满眼的人类都一个模子,天大的磨坊里活着,灰尘暴土哪还分得出来姓啥,连公母看着都费劲?
魏府这一乱,沙家人被弄得一头雾水,魏府人还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言,心中就已经起疑。等几位陪客的夫人得到信儿,失声喊出小六的名字,沙家人不由地大为光火。
就算流落异乡不得不投亲靠友,沙家还不至于被人如此慢待吧。况且,要不是看在两家即将联姻的份上,谁会找上门来?你家公子明知道我们过来,这还夺门而出,是给谁脸色看呢?
一顶轻纱笠帽之下的沙小姐,脸被遮住了,心里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见那边魏府的大夫人---也就是未来的婆婆正无着落,就礼貌地上前好言安慰,实则暗暗地小心试探。
小六的娘亲对自家这位纨绔担心日久,此刻忧愁全写在脸上呢……,刚刚死里逃生,这位小祖宗却又自投罗网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魏府内宅里的事,与念青城的动乱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可不得不说,身逢乱世,总有可歌可泣的事迹出现。咱魏六爷眉宇间自有青云,少年人自当满腔热血。
糊里糊涂地成了幸运儿,他自己心里没一点庆幸。那个傻小子能办到的事,我六爷同样不差,越是这时候,怎能扬长而去?小苗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