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宁对他的记忆也没有太多,之前两人座位隔得远,又没有什么契机交流,再加上程冬杭本身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们一学期大概也说不上五句话。
虽是话少人冷淡,但程冬杭无疑是二班男生里最受女生欢迎的,一套白衬衣配黑裤子被他穿成了个人标志,很有校园少年白衣翩翩的感觉。他长得很清秀,脸上干干净净的,和白楚宁一样,是皮肤较细的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黑眸冷静而深沉,总是遇事不惊的样子。他对每个人都是淡淡的,但无论对谁都很客气。听说他家是书香门第,母亲是当地作协主席,父亲是大学教授,从小耳濡目染,因此文质彬彬。
但他不是书呆子,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文艺少年,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寡言的他有着卓越的领导能力,履行班长职责时果断又明智,非常靠谱。他和班里的其他男生关系也很好,一群人经常约着在午休时或体育课一起打球,俨然是二班里稀有物种的老大。
这种人优秀得打击人自信,但又令人不得不佩服。
柯清怡在现实生活中也认识好几个差不多这种类型的朋友,才华横溢却低调得不行,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处理得有理有条,应对自如,他们一直行走在人生赢家的道路上。
他人总是赞叹或羡慕,着眼于对方的光辉而忽视了这背后的努力与付出。诚然,他们大多数看起来学得轻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少费了心——只不过是在实践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法,变得更有效率而已。
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生而优异的人。
柯清怡翻了几页数学笔记就看不下去了,什么双曲线啊抛物线啊……说真的她连大一学的高数都忘了,更别提这些高中数学知识了,一高考完就已经全浪光了。
大概是她这短短半节课内换书换得太勤了,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看看那本,动静不小,扰乱了她的新同桌。程冬杭抬头看着她道:“你在干什么?”
“我没带课外书。”柯清怡回答得理直气壮,“在找适合我今晚看的东西。”
程冬杭沉默了几秒,说道:“你这样的话很浪费时间,找一科坚持看下去吧。”
柯清怡道:“那我还是看数学好了,程冬杭,你带笔记本了吗?借给我吧!”
程冬杭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柯清怡会如此直接。但他不是小气的人,很快就从已经放满书本的抽屉里抽出一本十六开的黑皮笔记本,递给柯清怡,捏着本子的手指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谢谢哈。”也许白楚宁真的说得没错,现在的柯清怡早已不是穿越前的她了。如今的她沾了半分许若秋的凉薄,半分宋怀颜的端庄,但也带了半分唐禾潇的痞气,半分阿米莉亚的狠劲。这些特质看起来相互是有着矛盾的,但在柯清怡身上反而拼凑成一个完好的整体,不同情况凸显不同的一面,表现鲜明。
这没有什么不好,但确实如白楚宁所说,她该注意下不要迷失自己。
程冬杭的笔记本一看就是经常被翻阅的,有好几页都快掉下来了,但从封皮上来看通体还是干净完整的。相较于白楚宁的笔记,他的数学笔记更容易使人看进去,他在用黑笔完整地记下了题干和解题过程的同时,还用蓝笔把思路分点概括在了一旁,用红笔勾画出重要关键的步骤。每道题的前面,还像贴标签一样地给每道题标上了“常见”“典型”“超纲”“打开思维”等绿色字样。
整本数学笔记五颜六色,却不又不会让人觉得缭乱繁杂。程冬杭的字很好看,字帖练出来的行楷,一撇一捺带着笔锋,像是一节节挺拔的墨竹。他的批注与记要简明扼要,条理分明,字里行间都透着严谨与认真。
这让柯清怡不由地生起好感来,她笑嘻嘻地问道:“班长啊,你的笔盒里是不是放了很多颜色不同的笔啊?这橙色勾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啊?”
“是我不容易想到或者不会的步骤。”程冬杭耐心解释道。
柯清怡翻了翻,发现橙色画线的部分还不少,不由叹道:“原来你也有不懂的地方啊……”
“嗯。”程冬杭只是应了一声,继续看书。
见他的回应淡淡的,柯清怡也不觉得扫兴,继续问道:“班长啊,你的笔记做得那么详细,肯定要费很多时间吧,不是说上课做笔记会容易跟不上老师讲的吗?”
大概是明白了柯清怡这节课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程冬杭把书合上,回答道:“老师上课讲的时候我会把题还有一些关键步骤随便记在书上,等课间或周末再慢慢整理到本子上。原本不打算写那么详细的,毕竟笔记只要自己看得懂就行了,但是其他人很喜欢借我的笔记看,看不懂又会问,所以我干脆把东西都写在上面了。”
柯清怡道:“那你的数学书岂不是写了很多原始笔记?”
“算是吧。”程冬杭终于露出了微笑,“我的书基本已经惨不忍睹了,和草稿纸差不多,明天上课时你不要被吓到。”
柯清怡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根本不用草稿纸,就喜欢顺手操本书翻开就拿来打草稿,甚至连印得密密麻麻的英语报纸也不放过,充分废物利用。那时候她的课本才叫是惨不忍睹,都是演算,把老师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勤俭节约到了这个地步,想想还真是怀念。
好像重返高三,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