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坤进了y省第三监狱快一个月了,他身上的伤一天都没有少过。
清晨,幽暗的牢房里根本看不到太阳,但警铃已经响彻了楼宇,狱警操着警棍一间间的将牢门敲得框框作响,呼喝着让人起床干活。
高坤咬了咬牙准备下床,上铺的人也立马跟着跳下来扶他。那是一个少年,短短的刺儿头,黝黑的皮肤,如果不是眉骨处肿了个大包让眼睛有点睁不开,看着也是五官周正虎头虎脑的。
少年瞪了眼角落床上那打呼的身影,对高坤小声说:“哥,你还伤着就别去了,我跟那牢头说,大不了被揍一顿。”
“喜乐,”那少年才转身就被高坤叫住,“不碍事,没几天就好了。”
刘喜乐心里想着就眼下这情况能不伤得更重就不错了,怎么好得了,不过嘴里还是没有坚持,又喊另一个站在一旁的矮个儿男生道:“姜明,一起搭把手。”
姜明要上前,高坤却对他摇摇头,径自撑起身,呼了口气,勉强一番整理慢慢走了出去。
刘喜乐和姜明也只有一道跟上。
他们三人都是从因为之前的那场火灾从g镇少教所转来的,刘喜乐和高坤以前就是一个室,一块儿待了小半年,而姜明是才来没几天,谁知就碰上了那事。县里资源本就少,这时候也没工夫挨个儿细分,基本跟随机似的凑出一堆人就丢到一个新地方,哪怕他们都没满十八,却已经跟一伙成年囚犯关押在一起了。
牢房有大有小,高坤住的这个是大的,十六个床位,但是却只住了六人,可这儿又不是酒店,越空荡就越舒适。如果让刘喜乐和姜明来选,他们宁愿三人天天睡地板挤小间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走前刘喜乐又狠狠对床上人投去一眼,还有他身边那几个睡得跟死猪一般无二的。
结果,高坤集合的慢了被训斥了一顿,然后照例去南面的荒地林子割稻草,寒冬腊月的天气,手一暴露在空气里就冻得没了知觉,还要抓握那锋利的草杆,一天下来这被割得几乎是皮开肉绽。
就算刘喜乐着急,但高坤还是坚持,而且每人每天都有既定的份额要完成,姜明总是手忙脚乱,高坤还要时不时照顾他,眼见着临到中午了也没弄完,估计这饭也别想吃了。
刘喜乐一个不察让镰刀在手面上划出了一道深痕,血当下就冒了出来,一边姜明赶忙要撕衣服给他包扎,却被刘喜乐阻了。
姜明问:“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心不在焉。
刘喜乐朝远处大棚下坐着的几人抬了抬下巴:“凭啥待遇差这么多?”明明大家都是囚犯,但对方不仅不用做工,而且衣服也比他们厚实。
姜明道:“不管到哪儿总有些人有特|权。”三监里的犯人可不少,造了也有些年头了,不过穷乡僻壤的基本属于三不管地带,里头已是养出了一批自己的规矩,白的黑的在一定的条件下大家也算是和睦相处。
刘喜乐不知想到什么,也点了点头:“我昨儿还看见几个吃完饭都没回舍监,都往老柏树那儿去呢。”
“去干什么?”姜明讶然。
“还能干什么。”刘喜乐像是发现惊天大秘密一样,低声道,“解决纠纷喽,听说闹到后来不服的就……”他用手在脖子上做作的抹了抹,把姜明的脸都吓白了。
高坤听着一直没说话,直到好容易把活干完,他这才抬头望过去一眼,却见那棚下的几人竟也在看他们。
高坤和正中那光头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别开了头。
远处,狱友a琢磨着老大的表情,说道:“原以为一礼拜差不多了,没想到都快一个月了……这几个小子还挺能忍的。”
“他能忍,”b指指高坤,“另外两个就未必了,特别是后头那个细皮嫩肉的,我记得他们和贼老五是一个房的吧,那老帮子就好这口,怎么到现在都没真下嘴,不会是怂了吧。”
“见两个黄毛小子就怂?”c插嘴问。
b骂他:“让你有时间多关心关心新闻,每回上图书馆少看些黄的,莫兰村那案子前两年都上多少回电视了。”
c说:“就是他?算起来今年都没满十八吧,想想那……下手,怎么看着不像呢,老老实实的。”
“会叫的狗从来不咬人。”a道,“我看这小子也挺有意思的,贵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旁叫“贵哥”光头男只是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点上,他年纪不大,眉角有一道明显的疤,不说话的时候面容带着些狠厉之色。
a继续道:“你说每回进来九成的都想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但真行的能有几个?这狗屁的环境允许么,想平安无事的自保你首先得迎合得了那地儿的规矩,就他这样的,瞧着是默默无闻一声不吭,但明显和大家不是一条道上的,年纪小孩特别假正经,不被贼老五他们盯上才怪。”
a说完b下结论:“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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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真应验了这句话,当天高坤他们干完活还没来得及回到牢房就又出了事,一伙人先把高坤支开,然后将刘喜乐堵在去饭堂的路上狠揍了一顿。
狱警赶到的时候,刘喜乐已是断了一条胳膊,血全糊在了脸上,但是他却还咬着牙跟高坤说:“哥,我没事……”他记得高坤要他忍,他也想好好的出去,再也不犯错。
高坤看着被抬往医务室的兄弟,手里的筷子啪嗒断成了两截。
晚上高坤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