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狼堡的夜色如水,寂静的街巷,一个少年在月色里狂奔,在他的怀里有一捧野花,是他乘着休息的半天到城外去采的,一直小心呵护,直到这个时间。
他想把这束花送给那个女孩,虽然他认为纵是鲜花也不及她的一半美丽,可是他自己却连鲜花下面的泥土都不如。曾经有那么几次,他跟随着大人见过她几次,他躲在大人的身后偷偷地窥视着她,为她的一颦一笑而心悸,为她的摇头皱眉而心碎。她是那么美,胜过星辰,胜过日月,胜过世间所有美丽的东西。
无数次,他鼓起勇气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倾慕,在他的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侥幸:也许她愿意让我接近,哪怕只是做个简简单单的朋友呢?也许她愿意倾听我的倾诉,并为我的思慕流下一滴眼泪?也许她也喜欢我……可是她是那么高贵,她的眼中怎么可能容下自己这样卑微的存在啊——少年的心总是这样多思而彷徨。
他无数次徘徊在狼头山周围,妄想着能得窥芳颜,直到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深夜时分的狼头山旁一条片偏僻幽静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却无意发现了她的车驾。
是的,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三确认并没有错,看看那些精神抖擞的苏鲁姆,还有那辆精巧别致的狼车,最最关键的是,他透过被风吹起车帘的窗边看见了她纤巧而柔腻的侧面……
至此后他如同中了邪般夜夜来到这条小道上满怀希望地等待,却又夜夜失望而归。月亮圆缺了各一次,在同样的一个夜晚,他又看见了魂牵梦绕的她。
从此,他每隔一个月便会在夜色中静静地等待,看着狼骑和车驾向他迎面走来,再走过他藏身的那棵大树,慢慢地离他而去。那时的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得几乎无法站立。
他叫小多万,是大萨满莱卡翁的侍从,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她叫达芙娜,是狼族的圣女,教务萨满,万人敬仰的偶像。
今夜,他又在此等待,今夜,他想要做出一个此生从未有过的决定。
近了近了,小多万站在大树后面,一如往昔般目视着车队的来临,怀里的鲜花在他体温的烘托下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就是现在,不要再迟疑了,他拼命鼓励着自己,可是他的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不知名的恐慌和胆怯。空气如同粘滞了一般,把他也紧紧地粘在大树的后面。
终于,当他手捧着鲜花走出大树的阴影时,车队已远去,苏鲁姆的衣甲摩擦声和坐狼粗重的呼吸声几不可闻,扬起的灰尘早就落回了地面。小多万呆呆地望着车驾消失的方向,满心的悲伤,脸上沾满了泪水。
“小少爷,给点吃的吧。”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一个老乞丐伸出双手畏缩地看着他。
“我……我没有吃的,真的没有。”小多万不知所措地说,治安良好的富人区很少会有乞丐出现。
“求您了,给点吃的吧,铜板也行,老头子真的快饿死了,可怜可怜吧。”老乞丐抖抖索索地祈求着。
小多万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八个铜狼,“给您……我只带了这么多。”
“谢谢您,您真是大善人。”老乞丐一把抢过铜板,嘴里不住地感谢着。
更多的乞丐冒了出来,将小多万层层包围。
“小少爷,可怜可怜吧。”
“也给我们几个铜板吧,您一定会得到福报的。”
“穿的这么好,一定是富家子。”
“没错,你看他衣服,啧啧,再看看他的鞋子,鹿皮的啊,老子一辈子都没穿过鞋呢。”
“金狼,金狼,闪闪发光的金狼。”
“银狼,银狼,雪亮刺眼的银狼。”
“快抢啊,谁先抢到就归谁呀!”
骚动至此而起,成群的乞丐发疯一样冲向小多万,一双双乌黑肮脏的手带着锋利的爪子伸向他,在他的身上乱掏乱摸。可惜并没有找到他们期待的金狼或银狼,于是他们愤怒了,开始抢他的衣服、裤子、鞋子和配饰,抢一切能抢的东西。
半个沙漏的时间,乞丐们散去,只留下身无片缕伤痕累累的小多万横躺在土路正中央,破碎的花瓣洒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和四周,他朝圣女车驾消失的方向深情而悲哀地看了一眼,瞳孔渐渐散大,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眼睛却再也没合上。
五个沙漏过后,一名路人发现了他已僵硬的尸体。
五个半沙漏过后,城防队封锁了该路段。
六个沙漏后,神色惊慌的军务萨满多万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他死去多时的儿子身边,看着小多万凄惨的摸样,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谁,是谁杀死了我的小多万?”暴怒的军务萨满揪着城防队长的衣襟问道。
“对……对不起大人,还……还没查到”城防队长慌乱地说。
多万一把把他扔到地上,“你们可以滚了,这里的防务由军务部接管了。”
“是……是,大人!”受惊的城防队长带着他的小队迅速地撤离了事故现场。
“大人,”副官鲁别走了过来,伏在多万的耳边低声说,“有线报说教务萨满大人昨晚外出,此后再没回来,外出时间和小公子遇害的时间基本吻合。”
“肯定就是这个歹毒的女人干的,”多万咬着牙说,“马上派人给老子把狼头山烧了!”
鲁别大吃一惊,“大人,这不太好吧……”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