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望原本不在意,撇到俞文远的脸色,他才咯噔一下,忐忑起来。“我近来总是心悸,胃口也很不好,偶尔还会从睡梦中惊醒,您看……”
这番话是艺术加工过后的,他不是心悸而是心如刀绞,胃口更是差到极点,平日里只能喝煮得很软的白粥,别的吃了就难受,入了夜老是出现幻觉,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每天夜里做恶梦,下十八层地狱油煎火烤的那种……宋承望没想那么多,甚至没想过死这种可能,只以为自己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让王喜去找如意过来主要是为了驱邪。
直到看见俞文远把脉时的表情。
沉重,严肃。
如临大敌。
宋承望才开始设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或许不是中邪?
人就喜欢自己吓自己,片刻的功夫,宋承望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冒出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就盼着俞文远能说两句定人心的话,对方却拖着不开口,等得越久他心里就越忐忑。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俞文远终于给了反映,他摇了摇头,同时松开搭在宋承望手腕上的两指,转身要出去。迈了几步之后,他朝候在门边的曾氏看去。
“夫人跟我出来。”
请大夫看诊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不敢当着病患的面说出实情,就代表情况十分严重,让他本人知道了恐怕难以承受。
宋承望觉得头开始晕了,正值七月,大热天,他却有种在冰水里浸着的感觉,刺骨的冷。若是平时,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宋承望绝不会罢休,今天却不同,直到再也看不见俞文远的影子,他依然没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到底生了什么病?
能不能治?
是不是活不久了?
……
都是简单至极的问题,偏生沉重得让人说不出口。
宋承望等了一炷香时间,三人就回到屋里来了,当着他的面,俞文远又交代了几句。类似于让他心平气和的养病,不要想太多,刺激的东西也别吃,喝点汤汤水水就行了,药每天都得熬,一天三次,一次半碗……都是些琐碎的事,曾氏听得很用心,一句一句全记在心上。
交代清楚之后,俞文远就告辞了,宁九霄慢他一步,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承望一眼。
两位贵人是管家王喜送出去的,曾氏忙着交代丫鬟各种需要注意的事,还得安排手下信得过的人拿方子去抓药。布以协才。
曾红霞将一切安排好之后坐到老爷床边,想和他说说话,还在斟酌语气就挨了喷。
“没事就滚开,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从半个月前休妻事件起,曾氏对宋承望的不满一日多过一日,她装得好,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没让人察觉内心真实的想法。譬如此刻,她心里在冷笑,却同时露出了温柔的神情。
“俞太医说老爷您是操心过度,拖垮了身体,若继续这样恐怕有大妨害,故而让我好生照看。”
宋承望会相信才怪了
看俞文远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你老实说。”
曾氏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大致上就是那样,他特别叮嘱说若是不能放下手边的事好生静养,恐怕会伤及根本,折损寿数。”
只能说不愧是当家夫人,忽悠人的水平也这么高,谎话编得像模像样的。稍微犹豫之后,宋承望就相信了,他想了想,问:“母亲和大姐在哪儿?”
“月前去万福寺上香,不知怎么就传信回来说要留下诵经祈福,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现在还在寺里。”几个月内发生了那么多惨剧,她们会觉得流年不利想求神拜佛去晦气是很正常的,因为情况严重,按照寺里的和尚所说,得日日给佛主添香油,跪上九九八十一天,缺一日都是徒劳,老太太觉得回来跪阵仗不够,就在寺里住下了。
这事宋承望是知道的,他就是随口一问,在曾氏回答之后,他说:“你派个人走一趟,让大姐回来帮衬着,别让娘知道我的情况,她老人家最好留在寺里,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曾氏逐一应下,听他说完才转身出去,又让心腹丫鬟给管家王喜传话,约他一见。
这正好给了王喜表忠心的机会,他牢牢记着如意那番话,一见面就给曾氏跪了。
你有那个想法,我也有那个意思,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去万福寺传信的消息就交给了管家。让谁去办都不放心,王喜就找了匹快马亲自上万福寺,快马加鞭跑了半日,在小和尚的带领之下,他来到老太太祈福的大殿之外。
见到管家的那一刻,老太太就知道,府上铁定出了事,十有八九还是不好的。她带头走到偏僻的角落,问:“谁让你来的?”
“是老爷。”
“什么事?”
“让奴才请姑太太回府。”
老太太皱了皱眉:“为什么事?”
“说是怕夫人忙不过来,想请姑太太帮衬着。”王喜按照上头的安排,一步一步下套,他这么说,老太太就更不懂了,“曾氏管了这么多年的家,怎么突然忙不过来?”
王喜表情略显尴尬。
半天没打出个屁来。
老太太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眼一瞪,加重语气重复问了一次。王喜这才小声道:“奴才不敢说。”
“……”
“老爷吩咐我请姑太太回去,不让告诉您真相。”
真相这两